舅妈的盘点

幸福的家庭大同小异,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周日这一天,我终是鼓起劲来劝告自己,该是去看望一下那几位婆婆家的兄弟与姐妹了,也就是他舅家与他姨妈家。

婆婆的娘家人其实也不少的,不过在那个年代,时兴光荣妈妈,所以那一辈人的兄弟姐妹有七八个的也是常见的事。

他们都住的离家不算太远的村镇上,有三四十里地吧,大姨家稍稍再远一些,估计还得多个七八里路。

一直在内心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这起意要出门也真是难的。一翻自我斗争后,眼看快到十点钟了,最终决定赶快去吧,就当完成今年的一项任务。

收拾好家务,取了钥匙直奔下楼,再去路上的一家超市,买了几件礼品放车上,但径直向大道上驶去。这道也算走过一二趟,之前因为是坐车不看路,爱人开车,我也不关注,但真要自己看方向还得仔细不能开岔去,特别是途经一个集镇路段。

好在这次看得认真,陌生又熟悉的路上,行走着也算顺利。到了舅家的村口,去小卖部依旧点了各家一箱的啤酒,说这是舅舅好的一口。

进了小店,老板娘不认得我,我付了款,让老板得空送货上一下门,因为之前爱人都是这么干的。老板娘问我送谁家,我用蹩脚的本地话跟她学着说了二舅舅的名字,于是老板娘便知道并说出了其他两家舅舅的名字来。

我在停车场泊好车,拿一份礼品向先去二舅舅家,因为停车场跟前便是他二舅家。走到家门跟前,见二舅妈在板凳上单坐着,算是休息的样子。见我来了,站起身来,说我这么难得过来。我问二舅呢,说在里屋歇脚呢,也是才从外头回家来。

进了里屋,见二舅躺在床上,手上拿着手机,估计是看着什么。当我叫他二舅时,他起先还愣了一会,少时便反应过来,笑脸问我怎么过来,又问我家婆可好之类的。

因与爱人家的长辈们本也不太熟络,只能客套几句。舅妈叫我在她家吃饭,她马上要做饭了,我辞别说还有另外两个舅家还没过去看,不吃了,再说,我也是家里才吃了早饭便过来的,饱着呢。打过照面,礼物送到,我便借口说要去大舅与三舅家,这便告辞了。

大舅与小舅家都是在村的东头,小舅的房子较大舅还要多走几步路。我左右手提着东西,走了差不多有半里地的样子,到了分岔道口,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去大舅家将东西放下一件,这样便可以更轻松些。于是,便拐去右手边的小巷。

在小巷快到尽头之处,再右转便是大舅家。早前几年,我跟爱人来走这边的亲戚家时,爱人一向是喜欢在他大舅家多呆一会的,也可能是大舅与大舅妈比较善谈话吧,显得话也多一些,感觉会亲切一点。可惜前年端午后的一周,多年卧床的大舅终是离逝而去。

快到了大门跟前,有一间柴火房,也是灶房。只见大舅妈在锅里炒着菜,是豆角,这一场景不禁让我想到一年前的光景,一年前我跟爱人一起来看舅妈,正值她也在灶台炒豆角。

我右手放下东西,左手还提着。上前跟大舅妈问了声好,她说我怎么有空过来,还拿东西来,太客气了,赶忙问我吃点什么好,家里也没有特别准备的。看得出,我的突然到访,是让她老人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说随便吃什么的,我本就刚吃了晚早饭过来的,肚子饱着呢。我用手一指左手示意她我还得先去小舅家放下东西,看看他们是否在家的。不等她反应,我已经转身离去了先。

小舅家的房子在最最东头,是个两层半的小洋房,三个舅舅家也数他青年又脑子活络会搞钱。现在儿子也大了,自有事业,日子过得也算几个中最红火的了。

不到三分钟路程,走到跟前,铁将军把门,我上前拍了二下门板,没人接应,想着肯定是家中没人了。放下手上的东西,放置于门边了,心想自己心意到了便是,于是又折返大舅妈家来。

再回到大舅妈家,看表才十一点,也不算太晚吧,那就索性再坐一会,跟大舅妈聊上几句。见舅妈从灶房出来,拿了一把水壶,将我引进大堂处,倒了茶水给我,叫我喝茶。转身出门,不一会又抱来一个大西瓜,用刀三五下切个大块递给我,说天热,今年的瓜前阵子遇雨这些个怕淹到可能摘早了不是很甜。

我接过瓜,就这样,三两句的,她一言,我两语的,算是交谈着。舅妈应该年纪也不会轻哪去的,因为舅舅走时已经有七十多了,他们年龄相仿。

只是舅妈体型略显胖些,所以感觉她没有那些干瘪的村妇那样的显老。但大舅因病多年卧床,一直是由舅妈在照料着,那些年的服侍也确是让舅妈老去了不少,至少在精神面貌上是不济早前我初见她时的模样了。

这人呀,心情愉悦真的可以让人青春永驻似的。

舅妈跟我说,这些年她想想周边的亲眷们,真没几家无事消停的,于是同我盘点起来。

先说是大舅她家吧,大舅接连生病十年快了,前年算是他脱了人世的受苦受难,抛下她自行先走了。而五年前,大姨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肺上的毛病,这毛病没治好吧,又在家无故中了风去,落了个身边不遂的,现在让姨父整天服侍她了。

而我婆婆家吧,先不说十年前她走了老公,如今孩子们成家了,家里担子轻了,日子好过些了吧,自己却落了个老年痴呆状的了,更不用说大外甥了(指我的爱人),年纪轻轻怎么就得这样的毛病,苦了我了。

小姨家要说好吧,今年怎么这儿子这三十多岁就会脑梗了,真是事事难料啊。而小舅舅家,儿子现在独立会挣钱了,前年也查出来患了肝上的毛病,刀是开过了,但也已经不能干体力活了,都年纪还轻呀。

现在要说一班人中,稍稍家里太平些的也就只有二舅舅家了,目前没有什么大的变故,还算幸运。

听她一大圈的盘点,我也感叹起来,事事难料呀。但愿所有的不好都在我们这些辈里发生掉吧,往后小辈们那些代能够安康幸福就好。她说,但愿吧。

跟大舅妈唠了一会,见马上快到十一点半了,我起身要告辞。舅妈一定要留我吃饭,我再三推辞真不用,我不饿,再说夏天胃口本纳不多。舅妈见我执意不肯留下,便没在强留,进里屋去了,再出来手上抱着个袋儿装好的瓜往我怀着送。

而后见我没接,她又提在手上,说那就送下我,这下,我走在前,她走在后一起往门外拐向小巷去。走出一百多米,我让她留步,天热,就不要送了,我的车停在停车场呢。

她执意要将瓜叫我带走,说我饭也不吃就走,瓜一定得带走。我看拗不过她,接了也罢。让她赶紧回,我很快就可以到家的,叫她放心,有空来玩。

从小巷拐出到岔口,再走不到半分钟便看到不远处的停车场了,中午的阳光很刺眼,车的玻璃在白白的阳光下反射出弦亮来。

我回想着前面大舅妈的盘点,心中难免感叹着她说的各家的不幸之事实,但又顿感面对这些迥异状况的不幸,天下千万普通的家庭大都还不是一样?是那么的苍白与无力。

要论人这一生的幸福与不幸,总是这样左右交杂着,而幸福总会让人感觉一闪而过,但那不幸的痛苦却叫人经久难忘。所以,当幸福来到时,我们还是要好好口味,好好过好每一天,让当下的自己觉得幸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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