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礼拜二例行公事的查房时间，张医生拿着病历记录走进其中一间病房。
“你最近睡眠不太好，是吗？”他问这个叫N的神情恍惚的年轻男子。
“对！很晚才睡得着，而且醒的次数多，多梦。”N坐在床沿回答。
“我给你开点安神助眠的药吧！”张医生说，随手搬了把陪护椅坐他面前，“最近还胡思乱想吗？你晚上睡不着就是想多了，一些有的没的反复思考，那对你没帮助，你得试着静下心来。”
“我可没在胡思乱想。”N低头否认，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态度。
“你的主治医生说你有一些病理性的错觉幻觉。”张医生翻看病历说。
“对，经常听到或者看到一些东西，其实我知道它们并没有发生。”N承认。
“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张医生问。
“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吧！那时我还是派出所的辅警，不算公务员编制。”N回答。
“然后就在工作中出现了幻觉……我想也许是社会上的各种不良风气影响到了你。”张医生说了自己的看法。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工作其实挺安稳的，按时上下班，偶尔执勤也不累。”
“那是怎样？”
这次，一直低着头的N终于抬头瞅了一眼张医生，接着说：
“既然如此，我觉得还是讲出来比较好。我一直想找人说说的，别人可能不信，像我的同事就把我当成异类，不然我也不会进来。医生的话就不同了。”
“你还是挺信任别人的嘛！”
“我没多疑的毛病。”
“那幻觉是怎么回事？”张医生又问。
“比如我经常听到或看到一些别人不知情的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能预见一些事情。”N看向张医生说，“那个时候，同事在审讯室给人录口供，我拿了两瓶水进去，然后在旁边听。录口供基本上是问一些时间、地点、经过、动机之类的，紧接着我就有了幻听，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说话声，那是疑犯……被带来问话的人吧！因为大部分都是些被传唤拘留的小混混在回答问题。我听到了他们接下来要讲的话，但当时并没有说出来，等他们说出来的时候，内容竟然跟我的幻听一样。”
“也就是说，你的幻听是预见别人接下来要说什么，而且还是正确的。”张医生吃了一惊。
他想在查房记录上写点什么，但并没有，作为一名医生他必须保持严谨的态度而不是听信病人毫无依据的胡扯。
“没错，是这样的，我的幻觉也一样。预见接下来将发生什么，见哪个人，做哪些事，然后这些幻觉就真的发生了，不受我的控制。”N说。
张医生突然想到一点。
“那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吗？”
这话让N缄默了，他怔怔地盯了张医生几秒才开口：
“接下来，你将给我调配一些有助睡眠的百乐眠胶囊而非佐匹克隆片。你说中成药副作用不明显，对我的记忆力改善有帮助。”
“我们基本上会告知病人在服什么药，为什么服这些药而不是乱吃一通。当然，神志不清的病人就另当别论了。”
“这点我知道，精神病院的规定，外人不了解，我进来之前也不懂，以为这地方有多可怕，但确实无聊。我经常性坐立不安，心态不好的人可能要发疯，毕竟人是社会性的动物。自闭症的人在这里呆久了，也会觉得跟朋友家人共处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我期待我能尽快出院回家，我热爱我的工作，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继续工作。”
“没人会嫌弃你。”张医生安慰他。
“可我一直介意同事们小题大做了，那怎么会是不正常呢！我一向兢兢业业，因为他们看到我录口供的方式不正确。偶尔局里的同事会安排我给几个被拘留的小混混录口供，我在本子上写好要问的问题，开始问他们，并不需要他们作答，我就知道了结果，然后提交材料汇报。”N说，“可能我也有点自言自语的毛病……”
“这种做法肯定让人生疑。”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
“除了失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张医生起身道。
“如果下周还有探视安排，我想让我家人给我多带几本书过来。”
“你自己去说吧！我给你改了医嘱，自由活动时间你可以给家里人打电话了。”
“那么，你给我调的药……”
“百乐眠！中成药副作用小并且对改善你的记忆力有帮助，另外几种虽然效果更好，但人家症状比你严重。你先吃一段时间，视情况再定好不好。”张医生在本子上记下要点，马上意识到什么……
他神色慌张地瞥了N一眼。
“你……早点休……休息吧！”他支支吾吾说了句，匆匆拉拢门出去了。
N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几分钟后，张医生拿着病历从外头进来。
“你最近睡眠不太好，是吗？”
“对！很晚才睡得着，而且醒的次数多。”N如实回答。
“我给你开点安神助眠的药吧！”张医生说，顺势在一旁的陪护椅上坐下。
于是，N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