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车站的聚会》:谁才是杀死周泽农的幕后“枪手”?

这是一部花钱买罪受,却又愿意承受的那种罪。

晚上,看完电影走出来,内心尤其难受,因为电影男主角的人生遭遇,也为电影里所刻画的那些小人物。想像以往难受时那样大哭一场,却又哭不出来。如果用一句话来描述这部电影观后感受,我想这是一种如鲠在喉一般的感觉。

《南方车站的聚会》讲述了一个叫周泽农的男人,在进行团伙盗窃过程中,无意间目击患难兄弟被谋害,其后于惊慌之中误杀了一个警察,从而开始了逃亡之路的故事。

《南方车站》是今年继《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之后,又一部可圈可点的犯罪题材电影。犯罪元素近几年在电影中的运用,似乎颇受观众的喜爱。这类电影凭借成熟的叙事方式与更为立体的人物塑造成为了电影市场的新宠,其取材也大大满足了大众的窥探与猎奇的心理,因而,这类电影能够获得可观的票房与好的口碑也绝非偶然。

一股在安静中爆发的艺术力量

看完电影,我同一个朋友开玩笑说,这是我最近看过的最像电影的电影了。

电影作为艺术的一种,其特有的阐述方式,色彩与光的运用以及配音上本应区别于其它影像类型。同时,因为电影的这些特殊表现,正是促进观众走进影院的原因之一。而在这部影片里,电影各方面的特点都一一展现了出来(当然具体表现如何另当别论)。如此,观众也从观影过程中得到了诸如视觉、听觉与情感上的丰富体验。

当我第一眼看到电影海报时,脑海里出现的竟是电影大师黑泽明。而在观影中也或多或少在电影的色彩及运镜上窥见了黑泽明的影子。其中印象最深的一个镜头:周泽农被引入到旅馆身陷险境,在与他人搏斗时,他将一把伞戳进对方的身体,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溅在伞上,这一刻在窗外昏暗灯光的衬托下,如同一幅充满张力的油画,极致的暴力冲突中却仍然不失一种另类的美。又如当警察夜晚进入动物园追捕时,画面中突然出现一群惊艳的火烈鸟,与此同时四周白雾弥漫,艳丽的火烈鸟在暗夜里无不彰显出油画一般的质感,翻腾的白雾亦营造出了一种梦境般的感觉。

电影在一些大场景的拍摄时,也令人看到与黑泽明相似的手法。故事虽发生在一个叫缺乏管治的城中村野鹅塘,但在出现大场景时,却仍然保持了一种有序的美感,可见导演在画面构思上的匠心。

因为《南方车站的聚会》大多数取景在夜晚,多处光与影的运用为电影营造了恰到好处的气氛。尤其是周泽农与刘爱爱独处时的镜头,天桥下、大棚两侧、面馆里,每一处的影子都将观众带入到一种紧张压抑的环境中。

于是,在导演种种对于细节的苛求下,一部本应充满各种冲突的犯罪影片,在没有加入太多动作戏的状况下,却只是通过不急不徐的镜头将故事呈现在观众面前。而在影片结束后,才知道自己早已被影片安静而又充满力量的镜头所征服。

娴熟的演绎保证了电影艺术张力

与之前的《白日焰火》一样,《南方车站的聚会》因为有了廖凡与桂纶镁的加入,就某方面来讲是影片质量的保障。事实上,有了无数大荧幕经验的两位演员也确实没让观众失望。廖凡无论从形态还是演技上,都完美地契合了本地人形象与角色的定位。由他出演的警察,娴熟的演绎使观众看不到丝毫表演痕迹,并且令人充分相信:他就是不折不扣的侦查队长。而桂纶镁饰演的陪泳女,在幽暗的灯光下抽烟的神态,风尘女子的形象跃然而出。其中很多镜头与细节,桂纶美也同样很好地诠释了这位“风尘女子”独特的美,这无疑为影片的艺术张力起到了重要作用。在周泽农与刘爱爱相约见面的那次,她走在人来人往的湖边,身穿藏青色连衣裙,头戴白色帽子,她缄默不语,与周边聒噪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一边走一边搜寻着他的身影,风吹动着她的帽子,也吹动着她的裙角。瞬间,刘爱爱似乎从大屏幕走进了观众的心里。

关于主演周泽农的胡歌,网上有很多说法,即这部影片是胡歌的转型之作。很少在电影大荧幕出现的胡歌,即便此前有过不少经典影视剧作品,然而相对于其他两位经验丰富的演员来说,还是能略微看出他的表演痕迹。当然,他对于角色的演绎仍然是准确的,各种细节动作与表情,也都符合大众对于一个亡命之徒的定义。不管怎样,在这部影片里胡歌完成了一个演员的使命,即便不是太尽人意。显然,所有需要靠技艺完成的事情,都需要时间与经验的沉淀,就像我们不能要求一个十八岁男孩瞬间蜕变成三十岁的男人。


引人深思的题材与立意颇具共情

南方下雨的夜晚,男主角与女主角在车站附近小心翼翼地交谈着……

电影一开场便奠定了阴暗压抑的基调,也让观众快速地进入了故事的场景。

盗窃团伙头目之一周泽农在一个夜晚为争夺地盘,因而参与了一场大型的盗窃“比赛”。比赛过程中因意外目睹了自己兄弟死于对手的陷害,紧接着又遭对手追杀,在逃脱过程中,慌乱之下误杀了一名警察。于是,周泽农由此踏上了一条真正的逃亡之路。同时,警察追捕逃犯周泽农,设下30万赏金作为举报奖励。其后,在愧疚心的驱使下,周泽农预谋以赏金来弥补妻儿,便开始设法让妻子举报自己。各路与周泽农有所关联的人物,一样为了这笔不菲的赏金,从而也卷入了这场欲望的旋涡中。其中包括他在逃亡过程中结识的陪泳女刘爱爱,也许还包括他许久未见的妻子。

电影以社会底层人物事件为题材,并在穿插的剧情中,同样刻画了多个与周泽农一样如同蝼蚁般的小人物,再将他们的命运剖开让观众直视,最终与观众达到最大程度的共情,这也许是导演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触目惊心的剧情与南方阴暗潮湿的环境相结合,使电影的主题得到了极大的渲染。影片某些设定更是意味深长,其中30万不仅是一笔简单的赏金,而是颇具讽刺意味地标出了一个像周泽农这样小人物的社会价值。如果生命真的可以明码标价,那人们一生或幸福、或痛苦、或迷茫、或悲伤的一切,是否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呢?设想一下,由于人类的发展与演变,我们开始用10万购买一桩幸福的婚姻;用3万消除爱情的痛苦;用1万免于死亡的悲伤。如此一来未免太过荒谬与悲哀!

其中最令人难过的一幕,莫过于看到周泽农倒在泥地里的那一刻,警察上前翻转过他的身体,淡然地说了两个字:死了。语气就像在说一只小动物的意外死亡那般。而在他逃亡时,大家几乎都沉浸在赏金的诱惑中无法自拔。利益当前,人类所有隐藏的本性也随之显露,没有人真正关心男主角的生与死,多数人只关心自己是否能得到赏金。

对于周泽农来说,在一切未发生之前,他生命最后的尊严也在逃亡途中一点点被剥夺。生死攸关,面对选择时他也曾挣扎过。当在车站一切准备就绪时,刘爱爱即将举报之际,他说这样一来太假,于是俩人又设计了另一个举报局,我想这一刻他对于生命的去向仍然是犹豫的。后来,他与刘爱爱在共同谋划过程中,他甚至相信她是那个唯一能够助他达成目的的女人,然而当他到达小旅馆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天真。此刻,他唯一的希望也不复存在了!

电影过后,我不禁在想,如果他的“举报计划”顺利,或许他可以活下来,却因阴差阳错,在人性自私的促进下,最终让他成为了乱枪下的亡魂。开枪的虽是警察,然而谁才是真正杀死他的“枪手”?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也许真正可怕的不是死亡,而往往生命里的种种不堪,才是最让我们难以面对的,才是真正令我们痛苦的根源。


注: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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