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不必那么辛苦——读《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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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失格——丧失为人的资格。


刚看序言,就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不同时期的三张照片,无一例外都透露着疏离、压抑、痛苦、扭曲。“活死人”——这是我看完三张照片的描述后,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词语。

我很好奇,主人公究竟是谁?他是什么样的人?有着怎样的故事?为何如此阴郁?

接连看完三章手记,内心除了郁结,就是压抑。

看余华的《活着》,也会有压抑的感觉。但那是一种在暗夜中的旅行,最终穿越了黑暗,见到了光明。

然而,看《人间失格》,却有着在黑暗中越陷越深,无力自拔的绝望。

第一手记刚一开头,作者写着:“我过着一种自惭形秽的人生。”这句话,也是他一生的写照。

叶藏从小就开始讨好别人,从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他讨好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他无法理解别人的自私冷酷,以及对此的习以为常。

“我越想越不明白,就只能沉溺在唯独自己与众不同的不安和恐怖之中不能自拔。我几乎不能与旁人对话。我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才好。
于是,我急中生智,想到的就是扮演滑稽相逗人发笑。”

他用自己的滑稽搞笑掩饰什么呢?是内心深处与世间的疏离?是对人类、对世间谄媚的讨好?是为了把自己隐藏在一个严密的角落里,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有谁了解他真实的想法和感受呢?“装在套子里的人”,这是我读至一半时给他的第二个标签。

叶藏对家人也有着令人奇怪的隔阂与畏惧。按常理说,他是幼子,家境又好,应该有一个无忧无虑、天真浪漫的童年。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得不说,他是个敏感的孩子,能够轻易觉察到别人的情绪,揣摩别人的态度,也能采取相应的举动博得他人一笑。但是,谁能知道他的幽默滑稽并非发自内心,只是出于无奈用来掩饰的表演。就像一个“笑面人”,笑容在脸上,内心却是极度的痛苦和挣扎。“笑面人”——这是我给他的第三个标签。

然而,喜剧的演员,悲剧的人生。

叶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也许是因为他看得过于通透。他能看到人们之间的虚伪,冷酷,残忍,冷漠,薄凉。却诧异于人们还能表现得如此亲热。

“人类这种生物,竟然能如此轻易的就翻脸,我感到冷酷,不,宁可说,我感到滑稽。”
“人们实在不可能相互了解,完全误解对方却自以为是亲密无间的挚友,终生都没有觉察这一点,倘若对方死去就哭泣着念念悼词,难道不是吗?”

叶藏看得到人们之间的虚伪和冷酷,他无法理解,也无法适应。只是感觉到恐惧,所以他只能把自己藏起来。读到这里,我才对他的滑稽搞笑有了一点点的理解。那笑容里包含的都是他的自卑和懦弱,恐惧和不安。

长大后的叶藏沉溺于女人,沉溺于酒精,沉溺于药品。他不停地沉溺,不停地自我逃避,直至自我毁灭。面对难以捉摸的人类社会,他选择了极端的、另类的、遭到社会鄙夷和排斥的生活方式。他无法把握自己的人生,无法把握自己的方向。只能被各种“瘾品”牵引着走下去。

叶藏始终无法入世,他行走在世界的边缘,无法迈入世间一步。他排斥着这个世界的同时,这个世界也排斥着他。

以善良为名,却隐藏着懦弱,对得起任何人,独独对不起自己。不想伤害任何人,却一次次无能为力地沉溺,拉身边的人一起坠入深渊。

“我们所认识的阿叶,又诚实又乖巧,要是不喝酒的话,不,即使是喝酒......也是一个神一样的好孩子呐。” 小说最后,咖啡馆老板娘如是评价叶藏。

看到这里,我知道,自己前面固执己见强加给叶藏的三个标签,没有一个是完整并正确的。

他游走于世间,不断地沉溺和颓废,是有“活死人”的嫌疑,但他并非一个真正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相反,恰恰是因着他的敏感通透,因着他的恐惧自卑,因着他的善良懦弱,他故意不愿入世。

“装在套子里的人”。叶藏在与世间的疏离与隔阂方面,与性格孤僻,恐惧变革,想做一个现行制度的"守法良民"的别里科夫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叶藏的逃避,只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只是出于对人类原始本性的恐惧,他要逃离的是整个人世。

“笑面人”格温普兰身世凄惨,被命运裹挟毫无还手之力。但叶藏其实是有选择的。尽管他内心也同样孤苦,但他自小拥有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以幽默滑稽取悦世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他自主的选择。

那么,造成叶藏悲剧的是谁呢?是父亲?是社会?是朋友?还是他自己?

直到看到太宰治年谱,我才无法把这个故事当成一个纯粹的故事。也许这就是太宰治的人生。作者与主人公的经历如此类似。可以说这是一部半自传体的小说。尤为如此,才使得本就悲凉的故事增添了更加浓重的悲惨色彩。

叶藏的懦弱、痛苦与挣扎,就是太宰治的真实感受!

读一本书,要么受到教育,要么得到教训。

我不得不说,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叶藏选取错了看它的角度。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世界也有光明与黑暗,人性也有善良与阴暗。对于人性中丑陋的部分,应该给予必要接纳。不为别人,为我们自己。当看向阳光时,阴影已经存在你的身后。

生而为人,不必那么辛苦。所有一切,均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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