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喝酒,还真不知怎么说有趣。酒中诗仙李太白乃个中极品,斗酒百篇;曹孟德煮酒论英雄,刘玄德出走徐州;最喜滁州太守欧阳修,醉翁之意不在酒……酒,似乎与这些大文豪都有着不解之缘。而我,与文豪毫不沾边,所以也毫无酒趣可言。
小时候,父亲好酒,家不富裕,每周五斤酒却是雷打不动的。每到星期天,父亲就命我提了酒壶到山脚的国营煤矿商店打酒,每次五斤。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手中的酒壶是越来越沉,就想,这刺鼻的水究竟有啥子好喝的,每次父亲爷爷惬意地砸吧着嘴的样子就令人不甚好奇。我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毫无经验的我,像平日里喝水一样大口一吞,妈呀,喉咙里如同火焰燎过,辣得生疼,一阵痛咳,眼泪鼻涕横流。我赶紧盖上盖子拧紧,四下里看看没人,连忙朝家赶。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就显得从容多了。我小小地抿了一口,含在嘴里,等酒慢慢地顺食道下浸,仍是辣辣的。渐渐成了习惯,开始期待星期天的到来,打酒的归途中就会抿上一小口,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后来,家里种了葡萄,其中一种,乌黑发亮,颗粒小籽又多,口感还不好,放上冰糖泡酒倒是美味得很。父亲在喝的时候也不禁向我们炫耀,我便以陪父亲小酌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公开喝酒了。
慢慢成瘾。
无独有偶,夫家四个姑爷,有两个喝酒成瘾的原因和我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比我喝得多,喝掉的部分就在途中溪边用凉水灌满,所以到现在,他们的酒量也是比我大得多。
说是成瘾,还是尚早。只是不抗拒酒精辛辣的味道罢了。
成瘾的是父亲。父亲在煤矿上班,下井那几年,我做得最多的事是到煤矿各个食堂、酒馆、家属区里找下班一小时后没到家的父亲。但大多数我都无功而返,干脆说,没有一次是我找到他的,都是他自己回来的。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等我垂头丧气从煤矿回到家,就闻到一股醉后呕吐物的恶臭,我知道,父亲又喝醉了。我连忙拿了撮箕撮了煤灰寻味而去,父亲瘫软在床上,昏暗的床前却有一团刺眼的鲜红,我扔下扫帚和撮箕,哭叫着喊着母亲。
从此,家里的酒味变成了中药味。无辣不欢的我们也只有和胃大出血的父亲一样,戒了辣椒。下了班的父亲再也不用我去寻了,我更多的是帮母亲找中药,捉鱼鳅,往猪肚里塞糯米……反正只要有人说什么偏方治胃病,母亲就都试个遍。一两年时间,父亲的胃病还真给母亲治好了。后来有人问母亲治胃病的良方,母亲一脸茫然,说,我也不清楚是什么药治好的,要不我把那些偏方说给你,你都试一下?别人一听,头都大了,林林总总,大概有十多种吧。
重新喝酒的父亲已是人到中年,早褪去了青年人蛮干的冲劲,开始意识到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也学会了出门喝酒给家里人打招呼,而且大多浅尝辄止,最多微醺而已。
有一次和父亲说起醉酒,我说我大概大醉过一次,呕吐,心里难受得想死去,父亲摇摇头,说,你那不叫大醉,顶多多喝了两杯,真的大醉了是不知道难受的。我只有呵呵了。
真正喜欢上喝酒是到中师,主要是同寝的还有俩也喜欢小酌两口。条件有限,我们常常买一包花生,下晚自习后在寝室里,你一口,我一口喝一杯,大概三两的样子,然后关灯睡觉。毕业后的一年,与患老年痴呆的奶奶同住一屋,她老是半夜起来折腾,又遭遇些挫折,只得靠一晚一碗的葡萄酒勉强入眠。
渐渐喜欢上酒后微醺的感觉,身体轻盈,思维跳跃,插科打诨,变得幽默有趣来。要知道,我原本是个多么无趣而一本正经的人啊。才晓得为什么有“李白斗酒诗百篇”之说。我也曾在酒后写东西,可酒醒后一看,哎呀,比清醒时的无病呻吟还无聊,最后都不得善终——要么付之一炬,要么粉身碎骨,要么被删除键一一干掉。
和我一样人的还有很多。小林是其中之一。平时他总是少言寡语,与我也只泛泛之交。只要三杯下肚,他就会和每个人熟起来,细数你与他一点一滴的相同之意与意见相左之处,相同有缘当喝一杯,相左更得喝一杯以便融合。他便与你推心置腹,称兄道弟,天南海北,神吹胡侃,妙语连珠,引得旁人笑声不断。此为雅。
亦有不雅的。用粗俗的说法是,两泡猫尿一灌,就开始借酒耍疯,破口骂人;或是嚎啕大哭,鸣心中不忿;或是撒泼打滚,毫无形象可言;更有甚者淫言秽语,动手动脚……真是人间百态,丑态尽出。
最可气的要算喝酒驾车者。俗话说“酒壮人胆”,酒后大多数人会狂妄自大,失去应有的判断力,变得疯狂不理智,需更大的刺激激活已麻木的感官,所以会做出一些平日里不敢做的危险事儿来。比如飙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把自己和他人置于危险之中。好在随着处罚力度的加强,代驾服务的兴起,酒后驾车的行为正逐步减少,阿弥陀佛,幸哉,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