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清跳楼了。
第二天这个消息像瘟疫一般在本来就不大的单位里迅速蔓延,但在消息被大家反复咀嚼之前,大家的第一反应却是:
“黄小清是谁?”
黄小清,女,26岁,XX大学毕业,一毕业就到XX部工作,已逾两年,平时没什么走得近的朋友,参加的公共活动也很少,办公桌紧挨着大领导的房间,除了领导平时也没什么人会到那边去,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刚到单位报到那天,黄小清因为太紧张而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大跟头,逗笑了整个办公室的人。
那时候黄小清因为窘迫而涨红的脸倒是给人印象颇深,但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况且在庸碌无趣的办公生活中,随时有更新鲜的闲言碎语刺激着人们的兴奋点,黄小清这点“事迹”根本不算什么,马上就被“顾晓华的男友又劈腿了”这样的花边新闻所刷新。
所以黄小清在他们眼里的存在感还不如天天在眼前晃悠的保洁阿姨。
至少保洁阿姨天天在楼梯里打电话和她的姘夫腻歪的时候总会吸引人特意路过那个楼梯间,就是为了偷听两句保洁阿姨的私房话,然后回去得意洋洋的学给同样在工位上兴奋的竖着耳朵偷听的同事听。
黄小清不关心这些,当然关心这些的人也不关心黄小清。
不过黄小清跳楼了,原本那些不关心黄小清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开始关心起了黄小清,而令人沮丧的是,并没有多少人能给出黄小清的多少信息,不过门卫倒是说过黄小清和领导走得很近,怕是有什么说不明白的关系。
这一说倒提醒了大家,黄小清刚来,位置就被放在大领导办公室的旁边,顶头领导也是大领导,有几次,黄小清下班后被人看见偷偷摸摸的从大领导办公室出来,衣衫不整。
这一消息像给刚开封的可乐罐里丢了一粒曼妥思,整个办公室马上就沸腾了。
“真别说,我那天看到大领导偷偷摸过黄小清的手。”
“她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总是大领导走后,她也跟着大领导走了。”
“我见过她上过大领导的车。”
“真是人不可貌相,啧啧。”
……
此刻的黄小清正躺在医院的急救病房里,双眼紧闭,嘴上套上呼吸机。医生很专业,给了黄小清的家人一张病危通知书。
黄小清的家属坐在重症监护室外抱着头痛哭。
顺着黄小清的病房再往外,是黄小清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这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油腻男人,肚子肥硕的即将撑破白色大褂,头顶上是完美的地中海,此时他正在和一个人谈话。
和谁呢?黄小清的领导,不过这不是大领导,只是黄小清的组长,一个精干的中年女人。
“事成之后,给您这个数。”女人自信的比了一个手势。
医生顿了顿,瞄了一眼四周,点点头。
没人知道这两个人在圣洁的医院里达成了什么交易,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项交易与黄小清有关,而且是以救人为天职的医生作为交易的一方,这不管怎样都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办公室里关于黄小清的传闻越来越具体,从一开始的“摸摸小手”演化到了“亲眼看见黄小清堕过胎”,各种难辨真假的消息从各个渠道铺天盖地的涌来,大领导出现的时候大家偷偷观察了一下,黑眼圈明显,两颊消瘦,满面愁容,一看就知道是这几天被折腾的够呛。
要是黄小清真的没救过来,大领导的位子可能就保不住喽。大家心里又可怜起大领导来,这么好的前途,毁在一个这么平凡的女人身上,真是不值得。
不过大家也没有时间去深究,因为刚好这几天单位的工作忙了起来,以前一个上午有一半的时间能用来八卦,现在只有一小半的时间能用来偷闲了,所以虽然黄小清的事情很让人好奇,但在工作没有做完之前大家还是老老实实趴在电脑前。
黄小清仍然昏迷着。这几天领导跑医院也没有那么勤了,前几天还能装模作样的握着黄小清的手,对失去意识的黄小清说上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连来都不来了。不过黄小清的家人觉得这样更好,因为他们也看不惯这些城里的领导,趾高气昂,太虚假。
后来,单位的工作越来越忙,谈论黄小清的话也越来越少了,黄小清还在医院躺着,但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恢复着,越来越好,医生也说,这可能是个奇迹。
一个月后,黄小清醒了,元气十足,朝气蓬勃,就像一个26岁姑娘该有的样子。
黄小清的父母高兴坏了,激动的相拥而泣。
黄小清出院第一件事就是给公司递了辞呈,因为她实在受不了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一个人干着三四个人的工作,住院的这几天是她能好好休息的最幸福的几天,她想明白了,自己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