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午后,热得蝉声都倦了。在这个北方的小村子,干旱让空气中都带着焦灼的味道。一头小驴儿,还是不知愁的年纪,才刚刚出生三个月,没有谁肯拘束它,由着它在院子里撒欢。
柔软的小鼻子喷着热气,好奇地趴在主人家宽大的玻璃窗往里看,午睡的主人姿态各异,小驴儿只看得有趣。
它出生在这个农用牲畜开始没落的时代。它的祖辈们曾经是这片土地最重要的耕耘者,背上驮着朝阳升起,落日西下,牵动着农村家庭对温饱的期盼。它们也曾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多少羞涩的姑娘由它们驮着悠悠走去男家,成了幸或不幸的新嫁娘。鲜亮的红棉袄和颤巍巍的红绒花烫着多少小伙子的眼和心。转过年来,背上又要多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胖娃娃,脑门画着红点,欢欢喜喜赶去姥姥家。那时候,驴们是一个家的主心骨,没了它们,什么事都要犯了难。
时间改变了人们祖祖辈辈的生活,也改变了驴的命运。这头小驴儿打从出生起,没见过犁,也没拉过车。机械化的耕作方式,已经无可争辩的成了主流。各种型号的机动车,拉近了地图上遥不可及的距离,路上再看不见晃晃悠悠地小驴车。
主人家之所以还养活着几头驴,是为了养大了可以卖,至于卖去了哪里并不深究。
当然这一切小驴并不知晓,只觉得什么都新奇好玩。它毫无芥蒂地依赖着人。只要有人从屋里走出来,它就兴奋地跑出来,围着蹦跳,展示它圆滚的身材和短短的腿。有时候,要把它关到后园,它就用无比干净的大眼睛默默地看着人,无限依恋。它软软的小脑袋蹭在人的手上、身上,就像一个会撒娇的幼儿。
主人家也是把它当个宠物养的吧,因为日子的寂寥和孤独。这对夫妇年过五十,一儿一女先后离开了村子,去了外面的城市。村里的年轻人也不再安于旧日的生活,追逐着现代生活的一切。只有代表着旧时光的他们还枯守着几亩越来越贫瘠的土地,保有着对土地最后的情怀。孩子不在身边,生活平静而清苦。家里还有一个老太太,睡觉是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她常常靠在日光晒暖的墙边,用日渐浑浊的目光抚摸着这个她越来越陌生的世界,仿佛在惊讶她不过打了个瞌睡,这世界怎么就换了个模样。
小驴儿把自己当这个家的孩子,它会撒娇,会撒欢,是这个院子里难得的活气儿。它的心里只有新鲜的青草,干净遥远的蓝天,这些就足够它快活了。它不关心也想不出自己的去向,只费心在如何消磨这漫长的夏日时光。苍蝇停在它的鼻头,痒得它直喷响鼻。它也低头逗弄草叶上停着的蜻蜓或是蝴蝶,然后自己仿佛被自己逗乐了似的,嘎嘎叫着跑着跳开去。
旧时光总是要被取代,属于旧时光的人或者物也是。
也许它还不是,但总会有这么一头乡间最后的驴。它们的名字将来也许只会和饭桌联系,未来的人们也许只能从书籍或老电影里看见它们曾经辉煌的日子。
但,总得有人记得它们,就像记得那些旧时光。
一头小毛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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