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此间少年(1)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Chapter one

她叫狗小姐,但这并不奇怪。狗小姐由爷爷奶奶养大,自小在乡间野惯了,皮肤黑黝黝的,剪着个男生头,整个人像根棍子一样毫无营养,谁要惹怒了她,保准跟疯狗一样冲上来跟你大战三百回合,你身上不留点痕迹就别想走。然而这个名字还有另外一层寓意,狗小姐家一直男丁不旺,重男轻女的奶奶想要孙子想疯了,不知道听谁说女孩子名字取贱一点就能来个孙子。可狗小姐不愿意啊,哪个女孩子想要这样一个难听甚至带有歧视的名字呢,她那时候躺在床上给自己想了好几个名字,第二天清晨她跟奶奶说她不要被人叫狗小姐,她要改名叫梦瑶,结果被奶奶拿着树枝追着打了一上午,从此她再也没有说过改名。

狗小姐的堂姐在城里上小学,每个周五,狗小姐都要守在村口,坐在马路边,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那条马路。狗小姐的耳朵很灵,她能很轻易地识别出搭载着堂姐的摩托车。摩托车轰隆隆地开过来的时候,狗小姐飞速起身,干柴一样的身子像野马一样冲出去,欢快地帮堂姐拿下书包,屁颠屁颠地跟在堂姐身后回家了。别人都说狗小姐是个货真价实的乡巴佬,城里的堂姐回来时活生生地变成了哈巴狗,希望从堂姐那里得到些好玩意儿。但狗小姐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她家穷,不能去城里上学,但她每天都大声读课文,数学作业也从来不会落下,虽然没有英语老师,但父亲买的英语磁带她都能倒背出来。她只是想离外面的世界更近一点,她不想也不认为自己会像村里的妇人一样,整天围着锅台和娃娃转,她想她会飞出去的,只要她再大一点。

虽然堂姐很喜欢狗小姐,夜晚她们会挤在一张床上,互相抱着,说最近发生的趣事。堂姐要出去读书了,两个小孩子紧紧拥抱着,袖口都被眼泪浸湿了,晚上,狗小姐抱着堂姐的枕头又哭了一夜。叔叔买来的水果,堂姐总是慷慨地和狗小姐分享,但这并不能掩盖婶婶对狗小姐的厌恶。狗小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婶婶,堂姐不在家时,婶婶总是像使唤丫鬟一样让狗小姐去拾柴、洗菜、喂鸡,吃饭时也总是给狗小姐一碗饭让她到一旁去。但狗小姐永远也忘不了的是,有天狗小姐去自家桃树上摘了唯一的一个桃,她吃着桃开心地去找堂姐,凑巧堂姐去外婆家去了,婶婶立在门口,冷笑着对狗小姐说,“就一个桃拿过来显摆什么啊!”狗小姐突然感觉那个桃好酸好难吃,那一口怎么也咽不下去,水中的桃还在滴着甜甜的水,滑腻的汁水黏在手上好难受,狗小姐凄惨地笑了笑,转身跑回奶奶家去了。那年她八岁,她说她再也不想吃桃了。

从此,狗小姐一直盼着爸爸接她去城里。可是爸爸一定不会愿意的,有自己的母亲照顾孩子,自己应该在外面挣钱才对。但他不知道,狗小姐的童年没有零食、没有玩具和漂亮的公主裙,响亮的耳光和震耳的责骂充斥了那几年。狗小姐深刻的记得,一次别人送了一袋蛋黄派,自己忍不住多吃了几个,傍晚奶奶却当着别人的面,使劲扇了狗小姐两耳光,鲜红的鼻血一滴滴地跌落,在地上开出了绝美的花,一辈子唯唯诺诺的爷爷什么也不敢说,只有推着狗小姐出去了。春天的傍晚那么冷,没有蝉鸣,没有蛙叫,惨白的月光照在村子里,狗小姐流着眼泪,使劲抬头,怕鼻血弄脏了衣服,她不知道往哪里走。那年她十岁,她想到了死。

但狗小姐不能死,她想,即使死也得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再死,不然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地方太委屈了。狗小姐盼着盼着,像一株野百合,长在寂静的山间,却渴望被人发现,带回城里,用美丽的玉瓶子养着,哪怕终有一天枯萎也不在乎。

暑假到了,圆圆的太阳悬在高空,发出炽热的光,不透一丝风的空气里,满是燥热的因子,田野里的蚱蜢热的跳来跳去,狗小姐和堂姐四处疯玩去了。半路上,堂姐吃坏了肚子,要上厕所,但凑巧的是两人都没带厕纸,堂姐打发狗小姐去摘点树叶,狗小姐四处去找又大又干净的树叶。在一个小小的悬崖边,狗小姐发现了很好的叶子,正当她伸手去摘时,一不小心整个人栽了下去,狗小姐发出了如狼般的狂吼,双手使劲挥舞着,她小心地睁开眼,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处在了天堂时,一个好听的男生突然在上方幽幽响起,“嘿,别使劲动,我拉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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