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恨不得时刻都拿把剪子把每根分叉都剪得干净。光这样也就罢了,我自己至今也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我对剪分叉时的环境要求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剪分叉对我而言是某一意义上的仪式,需要光线、时间、背景多种要求都满足理想要求。最好是在有些炽热但不刺眼的阳光的午后,透过玻璃筛成细细的一条柔和明亮的光,在有些暗色的背景下正好突出明暗对比,头发分叉在这种情形下在劫难逃,用一把小剪子就可剪得利落又干净;底下还要铺一层白色的纸巾,接着倏然落下的发丝,等到把一撮头发的分叉都消灭得干净后将纸巾上的头发按三种分类细细地分成三堆,最后再将每一个头发的分叉都撕拉开,那种滋味仿佛是煅造瓷器的大师期待着的惊世窑变,处理每一根头发分叉的瞬间都像前期氤氲了很久做足火力终于腾空,盛开,又散落的烟花,嘭,嘭,嘭,好一场烟花盛世。
颇为有趣的是有一回在晚上熄灯后赶作业,将台灯的光调成了暖色,在浅色的桌纸映衬下很有些意味,又恰逢作业碰到难处百思不得其解,咬着笔杆子想了老半天也没能写出个所以然来,越急越失了思绪,不知不觉间手指触到了发丝,一触之下就好像生了吸引力纠缠不开,竟是无意识之间就将头发扯到了眼前,刹那间思绪与理智被控制一般对着暖光眯缝着眼睛抓起小剪子就找起了分叉:好家伙,作业没了想法可分叉找得根根不差,最最难找的“含羞待放型”也一抓一个准,手法之老练令我自己都咋舌。大概是尝到了甜头,干脆就把笔纸扔到一边继续着“分叉大业”;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头发的分叉哗啦啦落了一大片,铺满了一大片纸。还没等我揉揉眼睛缓一缓而革命尚未成功之时,就听到了睡了一觉起来上卫生间的舍友站在我身后压低了难掩压抑的声音:“你怎么还没睡啊?”看着趿拉着拖鞋头发蓬松的她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她发现了我面前一片的发丝瞬间了然的神色,然后默默地伸长手按了按我的手机页面,熟悉的锁屏上闪烁的时间是凌晨一点零七分.......我居然找了一个一个半小时的分叉!去完卫生间的舍友又以一脸无语凝噎的表情又爬了床,拉上床帘前还一言难尽地又望了我一眼。我一时怔住,等到再有意识时便是手忙脚乱地一堆发丝中挑分成三堆刷刷刷地扯个干净,又急忙团成一团扔开眼不见为净。说来也奇妙,再研究题目时思绪如泉涌下笔如有神,然而到底是不是剪分叉的功劳也说不出究竟。
“有端”的头发强迫症难以根除,但把握好了度当做生活的消遣未尝不可
大千世界的奇病怪症不可计数,可治的不少,不可治的却更多;如同我写下这篇文章能博君一笑已是足够,病的存在何不是生活的另一种斑斓,“完美”的人生岂不会太过寂寞?
从此而言,病即药也,病伤的是人,药救的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