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渚江城造的奇,华夏大地自古讲究个天圆地方,一般的城廓都是四四方方的,而这渚江城由于紧邻大江,历朝历代不断总结防洪的经验,将个不大的城池造的几乎没有凸角,从远处的博望山上望过来圆滚滚的。又由于渚江地临边陲,属于与各国通商的商埠,城内盖满了密密麻麻的城楼窗户,像极了一个蝈蝈笼子。因此,这褚江城也被称作“蝈蝈城”。
打渚江东门一进来,有三间铺面连在一起,一水的青灰大瓦房,当中的一间高高悬挂了一个“当”字,这自然是一家讲究“来者都是客,出门遍高朋”生意经的当铺。
这天刚掌灯的时分,由于天气十分炎热,当铺四面的窗户都高高地支了起来。远远就能看见东房内,干瘦的丁掌柜正在一笔一划地把着刚三岁多的儿子学写字。
“爹,你看我写的字好看不?”小孩嘟着粉嫩的嘴,问打着赤膊排骨棘立的丁掌柜。
“嘿嘿,你那还不叫写字呢。”丁掌柜一边赶走嗡嗡的飞蝇,一边回答道。
“怎么不叫,我看你让我看的那些字帖上写的乱七八糟的,和我的差不多。”小孩不乐意了。
“人家那是名家!都是有风骨的字,你个小孩哪里懂。”丁掌柜拿过编了一半的蝈蝈笼,继续编着。
“哼,都是吹牛,我以后有钱有势了,就是我的字最好。”
丁掌柜一愣,暗想小孩说的也有点道理,可也不能这么教他。忙道“你长大了,帮阿爹打理好这当铺就行啦!”
话音未落,丁掌柜感觉头有些晕,跟着眼前就花了。他心想不好,抬头去看儿子,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从窗户外已跃进来了一个黑衣人,一把夹起昏倒的小孩就跑。临走对动弹不得的丁掌柜抛下一句话“丁鹏,这次,你可想想清楚了!”
油灯的火苗,仍旧哔啵哔啵地慢慢烧着,小孩写的几个大字,被那灯火一照显得更加龙飞凤舞。快要编好的蝈蝈笼,躺在地上,露出的篾条像极了一张巨大的嘴。
一、渐
“你说那新来的张县令就是十八年前,你和师姐被人掳走的孩子,蝈蝈儿?”一位四十岁上下,衣着艳丽的方脸夫人,直着身子问丁鹏。
“是,没错!”丁鹏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只十几年来一直挂在床头的蝈蝈笼,并没有看妇人的脸。
“何以见得?这可不能信口胡说呀。二师哥。”夫人焦急地询问。
“今天晚宴,在翠香楼。”丁鹏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地方你知道的,喝多了酒多半都要拉客人上去亮亮嗓。张大人先被拉上去唱,他不好这个,挣扎的时候,袖子都被刘墨玉那杀才扯下了半边。我一眼就看见右臂上那个蝈蝈模样的胎记了。”说完,丁鹏端起一杯残茶灌了下去。
妇人紧紧咬着嘴唇,半响才喃喃道“刘墨玉这个浪蹄子,越发不要脸了!”
“你说什么?”丁鹏回头问道。
“没什么,我说这可巧了。不过天下之大,什么也有可能。再说当年大师哥...”
“小敏,你说什么?”丁鹏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不,不,马渊那个怪物,那么恨你和师姐,对蝈蝈儿,肯定,肯定不会...”
“唉!我何尝不知。不过,不过张大人这事,我慢慢再查吧。”说完,丁鹏颓然座倒在太师椅中。
“对了。二师哥,通儿,也不小啦。在铺面上也帮忙有一段时间了。是不是该让他独自喊市了?”
丁鹏摆了摆手,“还不行,还不行。你急什么,这家业总也是他的!你看看他那个样子,天天乱花钱,一幅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夫妻二人正说着,丁通一步三摇地走进了屋。这是个大胖子,一点也不像自己老子那般精干,面饼一般的大脸上,五官紧紧挤在一起,特别是两只眼睛斜吊长着,眼光总是闪烁不定,似乎不会在任何一件东西上待很久。
“爹!娘!”胖子瓮声瓮气地喊了声。
“今天又去哪鬼混去了?”丁鹏问道。
“没,没去哪。就在当铺老店待着来着。”丁通很怕自己的父亲,声音越来越低。
“滚吧,滚吧。你看你胖的那个样子。”丁鹏不知从哪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丁通愣在当地,随即赶忙转身去了。
“二师哥。好歹这是咱们唯一的儿子呀。”妇人轻轻握住了丁鹏厚实的大手。
“唉,唯一的,却这么不成器。曾敏,咱们命不好呀。”丁鹏叹了口气,眼睛望向远远的窗外。
曾敏一惊,悄悄看了丁鹏一眼,随即紧紧攥住了自己秀满绛紫色芍药花的丝绸裙摆。
二、近
“你这个怪物!受死吧!”丁鹏一剑快似一剑地刺出,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随着身形移动,四散飞出。
“你也没个啥长进,这几年光顾挣钱了吧。”说话之人佝偻着身子,不疾不徐地躲开丁鹏那一剑快似一剑的攻击。
“马渊!你害我一世,害小聪一世,我非宰了你。”丁鹏一路“四象回风剑”使出,全然没有留防守的后路。
“你总是这么着急!”马渊回过头躲开刺向额头的一剑。借着摇摆不定的烛火看去,他的左脸有一片青乌胎记,看上去甚为恐怖。
丁鹏不再说话,将一柄薄剑使得霹雳流星般招招不离马渊周身大穴。而马渊却赤着手。好像根本瞧不上这个师弟的武功,每每丁鹏的剑都几乎得手的时候,才缓缓避开。而且,几乎没有反攻的招式。
两人又斗了二十余个回合,马渊突然张口说道“停手!”
“如何?!”丁鹏虽然没有收招,手下却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停停停!”马渊往后一跃,已跳出了圈子。
丁鹏一边平息自己那几乎要跳出胸膛的气血,一边静静盯着马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