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只是砍到了发梢,但方纵横仍然备受打击。自己确乎是轻敌了,但自己若要全力以赴,他能碰到方纵横的概率还是有的,这就是令她懊恼的地方:目前第二个,有可能碰到她的人。
自己确实没有变弱,但自己毕竟是人,人是有极限的,无论多么努力,修炼的多么刻苦,人就是人,是不可能让缺点消失的。
但神,真的就是什么缺点都没有吗?
她曾交手过,那是下界的化身,驱动着下界常年滚烫的神。但自从方纵横打败他之后,下界就冷却了许多…起码陆地可以正常行走,不会把鞋子烧焦了。
神的缺点很明显,但优点令人无以还击。常居下界的神,当他浮出岩浆的那一刻,巨大的热量会将方圆百米都焚烧殆尽。但火是可以被扑灭的,那恐怖的水魔法,是直接改变了下界的地貌,让下界的地图多了一块叫“下界神坛”的地方,方圆百里,岩浆干涸,水的威慑令人恐惧,又令下界的原住民愤怒。
“神并非遥不可及,请你牢记于心。”
在听完圣曲的长篇大论之后,终于,方纵横那封闭的心扉,照进了一丝明光。总算是放松了一点,而不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武人。
尽管灾厄族对末影族的憎恨是流在血液中的,可眼前的这个少年,宁可面对死亡,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族人,这种信念……哪有令人不尊敬的理由呢?
“所以,你要打开末影册,然后解封你的族人?”
“没错。”
圣曲的双剑握的更紧了,就由他,来斩断那如纸片做的监狱吧。
“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末影闪击,这不是能跪地求饶的武器。尽管你的武力有多么强大,内心不被认可,永远都会被反噬。封印只能用圣物本体解除,法杖只不过是施展了法术,并不是以本体。(灾厄之杖极其脆弱,水晶一碰就碎,杖柄一用力就会断掉,虽然它们都可以复原。)
目前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种是圣曲的力量足够强大,自己可以应付末影册,然后,由他带领末影族,前景一片光荣。
另一种,便是圣曲会死于反噬之中,尽管末影族人逃出生天,他们也无法认主,更有甚者会对灾厄族发起反击。
“我的双眼,已经看不到后退的路了。”
图书馆的正中央,末影册伪装的极其隐蔽,书是大敞着的,书里面的内容也纷纷呈现,可只不过,这本书的名字叫《末影族的起源与发展》
这幻术已经强大到不可理喻了,甚至能让书有触感,能让印刷上的字非常自然,油墨顺着纸的纹理浸润,行走,以假乱真。摸上去,封面字母的凹陷,和印刷的坑洞,都根本看不出真假。
这本书没有什么玻璃封着,也没有什么围栏保护,但外围有一层强大的保护术。阅读可以,但如果出了这个圈子,无意之举,会被施以魅惑术,让人原路返回,完璧归赵。但如果是有意为之,书会自己飞回去,然后,那个人就会分解成粒子,像末影人一样,绝望的死亡了。
除了一个传说中的刺客,剩下的,无一幸免,都死于末影册的反噬。而那个人,只不过是延缓了反噬的速度,改变了反噬的位置。即使是他,也没能取得末影册,他紧紧握着不松手,身体也不断地反噬,最后,直到他的双腿的一块肉崩解,他恍然地松下手,突然陷入了沉思。毕竟是人类,贪心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传说……连传说都没有取得”
“我一个凡人……”
话说到一半,方纵横就爆发出恐怖的气场,硬生生的把话给憋了回去。但等了一会,这气场逐渐冷静下来,方纵横转过身来,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拯救族人,是吗?”
方纵横的手扯着圣曲的衣领,那股可怕的气场又弥漫开来。
“呵,梦想远大有什么用。终究是我去陪他们,而不是他们来陪我!”
话刚说完,空气好像是静止住了。整个图书馆空无一人,淡淡的油墨味弥漫开来,门窗紧闭,照不进来一丝阳光。
方纵横犹豫了,她呆呆地矗立在那里,震惊、恐惧、不相信。万千思绪充满了整个头。
许久以后,那股恐惧的气场消失了,转变而来的,是一种可怕的虚无,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好像消失了似的。包括方纵横她本身,明明身上充满压迫力,可此刻,就连她的呼吸都感受不到了。
圣曲貌似觉察到了什么,想说些什么,可这安静令人恐惧,哑口无言。
一旁的方纵横并没有继续等待,她迈出了一步,走向了末影册。脚步在整个图书馆回响,圣曲忘了呼吸,明明一点气场都没有,却能把人震慑住,他自然是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类”的力量。
末影册安静地被放在一块红布上,书的材料十分粗糙,毕竟用果浆做封面末影族的风俗,紫颂果的果浆经过提炼,晾晒,从而成为一种坚实的皮。这种像是皮革般的物质,用来做书的封面最适合不过了。
当然,这是用灵魂术读取到的真书。肉眼看上去,它只不过是一本普通的书,依旧残破不堪。
“把手拿来。”
“什么,干什……”
“别让我把你杀了。”
圣曲把手放到了书上,而方纵横把手放在正上方,两个手交叠在了一起,按住了书。
“听我口令,注意你的剑。”
突然,一股穿透屋顶的绿光骤然升起,直冲云霄。这道光柱在慢慢旋转,逐渐开始向下压。书皮好像掉了,不,这是障眼法的解除,真末影册正在显形!
光柱上面围着树叶,这些树叶吸走了一些灰色,并将其带往高天。破绽越来越大,逐渐,末影册漏出了半个真面目,就像是把假书与真书拼接在一起。
这些灰色越积越多,绿色的光柱,逐渐被染成了灰色。可真书的部分在逐渐增大,马上,就差一个角!
末影册,终于在世人面前,再一次显出了真面目。灰色的光柱骤然缩小了,变成了一束光,了无音讯的消散了。眼下,是一本货真价实的末影册。残破的封面,粗糙的文字,甚至是血印与指纹,都是如此的清晰可见。可一旁的圣曲却大喘着气,对于这种法术来说,自己就算是末影族,也根本吃不消的……真狼狈,方纵横明明是一个人类。
刹那间,圣曲感到自己的心一颤,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手不听使唤的乱摆,脚也开始狂乱的迈步。紫色的粒子从眼前飞过,自己的身体,开始崩解了!
方纵横把手指轻轻一点,圣曲的脚下就钻出许多藤蔓,控制住了圣曲。
“用你的剑斩断掌控!”
圣曲把手攥成拳头,凭空中出现了末影闪击,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飞来。可剑没有攻击到自己,反而在他的身体附近,停下了。
那股颤动立刻消失了,周围一阵紫色的光辉,一股粉色的沙粒飞走了。这就是操纵术,现在它被一个剑破解了。
“嗯……越来越熟了吗?加油。”
两种术都被解除,现在,眼前的是一本货真价实的末影册,甚至可以用手去触摸到。圣曲把另一把剑也变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
“你的选择做好了吗?”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圣曲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法阵,一阵光辉,圣曲貌似获得了新生,所有伤口都痊愈了。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这份梦想救活!”
圣曲高举双剑,剑上冒着紫光,已然照亮整个图书馆。
“紫旗高扬,末影无悔!”
剑清脆的落了下去,那残破不堪的书,此刻也绽出群青色的光芒,两股光芒叠在一起,竟像是碰出了一小块宇宙。剑上的粒子疯狂低落着,咯吱咯吱的作响。
“吾辈为国斩苍茫!”
圣曲的身体逐渐透明,最外层的皮肤最先分解。一个个粒子变成了剑,直到最后,他的眼睛都瞎了,可还是高声念着:
“吾辈为国斩苍茫!”
“吾辈为国,斩苍茫!”
一声巨响过后,图书馆彻底毁灭了,在那本书面前,是一整个星辰的梦想,零零散散,残破不堪。
烟尘布满了整个废墟,待烟雾散去,方纵横的保护罩才渐渐碎裂。她的眼中全是迷茫,双手依然向着末影册的方向,尽管圣曲已经连个胳膊都找不到。
突然,方纵横的两眼看到了什么东西。
天空中,有两个像陨石一样的东西,闪着紫光,从天上飞下来。它们越来越近,突然,方纵横看清了那是什么,双手一挥,方圆百里立刻展开了保护罩。
那,是末影闪击的断片!
末影闪击……断了?
可要是主人不在人世了,为什么末影闪击没有消散?
“紫旗……高扬……”
突然,在废墟中,方纵横听到了极为弱小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