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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焰冬
正午的荒漠很热。即使披着斗篷，皮肤上仍能感受到阳光的灼烧。
酷暑，加上长途的跋涉，让我的嘴巴干燥的几乎冒出烟来。不巧的是，就在一个钟头前，一发流弹在我的水壶上留下了一个窟窿，说实话，我心疼的并不是水，而是这个银水壶已经陪伴我很久。
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带着这样的念头，我蹒跚着向前走着。
随着行进，我发现了一座小镇，油漆剥落的木牌上画着一个金色头发的裸女，下面才是一行小字，”凉湖镇”，但是眼前的景象看起来并不凉爽。
自那场全球性的灾变以来，大多数的市镇早已人去楼空。这座小镇也一样，唯一还亮着灯的建筑，是开在中央的那座酒馆。
“在不熟的地方吃饭，会被宰的。”
旧世界的警告在新世界也一样通用，并且，由于新世界的秩序更加糟糕，“被宰”这个词多出了新的含义。
正当我在考虑是冒着“被宰”的风险进去喝点东西，还是渴着嗓子继续上路的时候。停在酒吧门口的那辆跑车吸引了我的视线。
是安琪拉的车，70年道奇挑战者，V8发动机，我垂涎已久。
认出了这辆车，我大步走进了酒馆。毕竟有个熟人，就等于到了熟店。
酒馆里人不多，几名酒客零零散散地分坐在四处。我很轻易地找到了坐在墙边的安琪拉。
“你可以坐我对面，双手都放在桌上。”
看见我打算坐在她身边，她抛出这么一句话，同时手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你还是这么凶巴巴的。”我讪笑着坐在了她的对面。“来一份和她一样的。”侏儒酒保默不作声走向吧台。
和我一样，安琪拉是一名赏金猎人。偶尔我们会一起共事，但她却绝不承认我是她的同伴——按她所说，我身上唯一能让她看着顺眼的，只有战斗力而已。
她打量着我，桌上的食物一口没动。
“吃啊，”我耸了耸肩，“不必在意我。”
“你也看到了那个委托？”她忽然这么问。
“哪个？”
“别装傻好吗？”她没好气地对窗外努了努嘴：“不是为了那个收集宝珠的委托，我不信你还会来到这儿。”
“你说那个啊？这年头有怪癖的家伙还真越来越多了。”我咧嘴一笑：“也不说清是什么珠子，说不定他想要的‘宝珠’是玻璃弹珠呢，哈哈。”
作为赏金猎人的我，接受过各种各样的委托。有意思的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委托和杀人放火无关。
那些委托的委托人大多是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对他们而言，让讨厌的家伙消失这种事简直无足轻重。他们所重视的，是凭借自身势力也难以获取的东西。
比如，旧世界的遗物——某些在过去的世界司空见惯的东西，由于并不是必须品，所以没有在新的世界生产。
旧世界的漫画书，娃娃，雪景球……会做中国菜的厨师，会弹月光曲的钢琴家……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有些委托，你不认真去对待还真的难以交差。
无论如何，这些委托的报酬很丰厚，这就足以让我为之倾尽全力了。
这次的委托是“寻找宝珠”。至于是珍珠，还是其他种类的珠子。委托单上没有明说，但却特意补充，只要有珠子，都能带到收货地点，委托人会根据珠子的品质支付相应报酬。
于是乎，这个委托使得整片金丘大陆，都陷入寻找宝珠的狂潮之中。
“话说你走到这儿，那就是找到了宝珠了？”
听着我的询问，安琪拉略带自得地拿出一小包珍珠。
“那群笨蛋，只知道去翻珠宝店。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要知道珍珠也是一种药物，去药店的话就能找到没有研磨成粉的原材料。”
“可你确定委托人会要吗？”打量着那些珍珠，我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这些珍珠被作为药用而不是观赏用，外形自然不会美观了，我摘掉手套拨弄着，“看看，带着瑕疵的，畸形的，含沙粒的”。
“少罗嗦，珍珠就是珍珠。”安琪拉有些愠怒，“能找到这么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哦。”
这态度明显激怒了安琪拉，她不由得反唇相讥。
“那你呢？你找到了什么？”
“喏。”我从兜里掏出了我找到的宝珠。
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来自南非，被精心研磨成圆珠状，但实则仔细看的话，它其实拥有1024个切面，想必出自意大利某个了不起的珠宝师之手，晶莹剔透的它没有一点杂质，在灯光下，光线折射，它的中心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在旧世界的拍卖场，它能拍出一个不菲的价格。
“喂，这是哪里找到的？”
看着那颗红宝石，安琪拉几乎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路上捡的。我妹告诉我走这条路就能捡到宝贝。”我无辜地两手一摊：“你知道的，她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病毒带来的不仅是死亡。一些幸运的感染者，获得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异能。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被丧尸咬一口就能获得这样的好处，但有个这样的好妹妹实在是给我省了很多麻烦。
安琪拉两眼冒火地盯着我，半晌，她忽然笑了。
“你不该拿出来的。让他人知道你有宝贝是件很危险的事。”
如同食肉动物捕食食草动物一样。人类的社会，也有自己的一套食物链。
一般的老实人，会通过自己的劳动来获取果实。而也有那么些人，会靠巧取豪夺来不劳而获。
“出去决胜负如何。我赢，这颗宝石归我。你赢，这袋珍珠全给你。”
“这条件太亏了，我拒绝。”
“这可由不得你哦。”安琪拉邪笑着，将一把手枪拍在了桌子上。
“…那个…先生，这是您要的酒。”
对峙间，我听到了侏儒的声音，粗糙得像是在锯木头。
“不急，你可以先喝了它，再出去和我一决雌雄。”
“咱们谁雌谁雄这件事还需要分辨吗。”我吐掉烟头，一边随手拿过了托盘上的玻璃酒杯。
安琪拉舔了舔嘴唇。
我看着安琪拉满含深意的眼神，又看了一眼桌上一口没动的食物。
然后我猛地敲碎了手中的酒杯，与此同时，安琪拉也拿起了桌上的手枪。
砰！
酒杯断茬插入侏儒的下巴的时候，我身后的酒客的额头上一个弹孔飘出一缕青烟。
“你还不笨嘛。”她从腰间拔出另一把枪。
“没结婚的男人都是聪明的。”我甩出身下的椅子，将另一名正准备拔枪的酒客打倒。
由于我们率先发难，措手不及的他们并没来得及做出像样的反抗。不到五分钟，整个酒馆就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在必经之路上开个黑店，在酒菜里下毒等着带着珠子的倒霉蛋送货上门。”我用夺来的手枪顶着酒馆老板的额头：“真是一条妙计，不是吗？”
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安琪拉这样的用毒专家。
酒菜端上来的时候，安琪拉便察觉到了其中有毒，但孤身一人的她没把握将他们制住，一口没动食物就离开又太惹眼，只得先用缓兵之计等待时机。
算她走运，没等多久就等到了我。也算我走运，我大概想都不想就把毒药喝下去了。不不不，如果不是她我根本就不会进这家店。
“等一下！抢来的珠子全给你！请你饶了我这条小命！”
“哦？”我拿开手枪，“成交。”
“喂，你这么做真的好吗？”安琪拉连忙提醒：“居然信这种人的条件？”
“会分你一半的。”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白了我一眼，安琪拉还是跟在了我的身后。
跟着那个老板。我们来到了酒馆的三楼。
一直顶在他背后的手枪让我放松了警惕。毫无预兆地，三楼的灯忽然熄灭了。
虽然现在不是晚上，但骤然消失的光源还是让整个走廊陷入了黑暗之中。我恼怒地对着前方扣下扳机，却只听到子弹与墙壁碰撞的脆响。
当眼睛适应了黑暗时，在我前面的酒吧老板早就不见了。
“干！”
正懊恼着，后脑勺忽然重重地挨了安琪拉的一个爆栗。
“我的那一半珠子呢？”
“下去，放火把这栋屋子烧了。”我咬牙切齿：“我们守在门口，看他往哪里逃！”
“谁说我要逃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适时地听见了酒馆老板的声音。
与方才的哭求哀告不同，他此刻的声音里满是自信。
当他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知道了他自信的原因——他的身上，穿着一件令无数强敌闻风丧胆的动力装甲。
“居然杀光了我的手下，可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哦！”
“该死！”
我推了安琪拉一把，自己则向另外一边扑去。
轰隆！
一发榴弹，将我们方才所待的位置炸出了一个窟窿。
“喂，哥们，咱们谈和怎样！珠子可以全给你！”我对着那边大喊。
我实在不想遇到这样的对手。
动力系统让他拥有常人难以所及的力量，加装在手臂上的臂炮让他轻轻松松输出高强度的火力，更糟糕的是，小口径武器可打不穿那身盔甲。
轰隆！
往这边飞来的一发榴弹表明了他拒绝谈判的立场。
“还有这个女人，姿色还不错，你不觉得就这么炸成碎片太可惜了吗？”
咚！
一个弹匣砸在了我的脑门上。
“你再不闭嘴，老娘就在他干掉你之前先宰了你！”安琪拉气喘吁吁，显然也不好过，“有火箭筒吗？”
“我看起来像吗？”
“那你就少废话，给我争取一点时间好吗。”
言毕，安琪拉闭上眼睛，身上开始浮现淡淡的光圈。
是了，安琪拉也是异能者。
“我当年咋就没被咬一口呢？”我一边碎碎念，一边向酒馆老板冲了过去。
“呵，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吗？”
随着讽刺，他对我举起手臂。我向旁一闪，榴弹从我的身侧擦了过去。
威力巨大的武器注定了它无法拥有太快的射速。当他试图对我射出第四发榴弹的时候，我与他的距离已经在咫尺之间。
“关灯咯。”
我对他甩出了身上的斗篷。骤然失去视线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那一发榴弹，炸在了天花板上。
趁着这大好机会，我一记侧踹蹬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击……除了让我的腿微微发麻外好像没有任何的成效。
“别得意过头了，小子！”好不容易扯下了斗篷，他一拳向我揍了过来。
动力驱动的装甲并不会给人带来负重感，但那副巨大的块头行动不便也是在所难免。我轻易地躲开了这一拳，而这一拳在地板上砸出的窟窿告诉了我要是没躲开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喂，闪开！”
缠斗间，安琪拉从暗处跃了出来。
灿烂的火花飘扬在她的四周，她清喝一声，对着酒馆老板伸出了手掌。
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预见遇见》实体杂志2016年版第2期，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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