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艳——和我相爱相杀的人

        说起我们之间的友谊,现在想来,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幼稚。我们交往时间最长,在城南的两年我们就形影不离,谁都知道我们俩很要好。

        在城南新公寓时,你住内寝,我住外寝,你总不喜欢去食堂吃饭。到饭点,我都会去内寝找你,期望你能和我一起,虽然去食堂的路并不长,一个人未免太孤单了,经常我独自走在路上,会感觉很不自在,像是有人上下打量我一样。每次你都狠心拒绝我,不管我如何向你撒娇,甚至假装威胁你,你都无动于衷,只是甩给我一句:“帮我带饼,我要两个酸菜饼,两个豆沙饼,餐卡给你。”那个时候的你餐餐吃饼,天天躺床上看小说。

          有一次, 我们攒了一大桶满满的脏衣服没洗,前一天约好第二天上午提到澡房,花五六块钱机洗,因为我太了解你的宅和懒,还再三要你确定,要你说话算话。第二天我怀着监督你的责任感,早早起来。想着这个点你一定起不来,我终于等到10点,兴冲冲地去找你。天杀的,你变脸了,一副不认账的表情,仍旧盯着手机笑嘻嘻的,抬头看我一眼的功夫都没有,我又跟你软磨硬泡,你的爽约态度让我很生气。你居然还说:“澡房上午不开门吧?要不你先去探探,开门了再回来叫我。”我当下一定暴粗口了,类似:“你妈的,唐云艳!操你妈的,唐云艳!你不遵守约定,还拿我当炮灰,让我先冲锋陷阵,确定安全了,你才慢悠悠提着枪装装样子扫一扫。”附加给了你无数个白眼,那天我一定急火攻心了。我想我要争气一点,就自己去了,开门了也不告诉你,脑海里全是从寝室到澡堂这七拐八拐的路。后来,我……没去。

      哎! 有刘海真心难打理,每个月要理发店去剪一次,我也很无奈。那时,杨姣和佳琪,还没有告诉我,可以让她们剪或者自己操刀,你陪我去了几次。出校门往右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再走上三百米,左拐就是一条街,街上有两个网吧,这也是我们常去的地方。网吧里的泡面味,糜烂的烟味,油乎乎的键盘和鼠标,让人坐下就身体发痒。网吧的气息,让我从此十分讨厌烟味,我爸要是在我面前抽烟,我一定让他掐灭或者让他躲着我点。理发店就在网吧的斜对面,每次让你等,我都怕你无聊,努力找话题跟你聊或者让你下好小说。终于,你还是不再陪我了。

          我时常有孤独感和不安全感。

        我们俩关系太好了,相处起来会很随意,常常不够尊重对方,常常过界地窥探对方的小空间。要知道,再好的朋友,都需要有自己小世界吧。因为太要好,所以经常把握不了尺度,说话不注意,因为要好,友谊有时也有排他性,我们常常吵架。在陈静老师的线性代数课上,我们又占了第一排座位听课,因为是专业课,我们可认真了。但认真听课并不代表我们不搞小动作,不讲小话,你时常想掐掐我的腰表示羡慕,我时常拍拍你的大腿表示羡慕。搞笑的是:我们居然在课堂上吵架,你开始表达对我的不满,说得委屈极了,我一听也火了,把对你的不满也一股脑说了,我们越说越激动,眼泪决堤似的止不住,两个人暗暗哭泣。等我们平静下来,互不干扰地听完课后,搞笑的事又发生了:铃声一响,我们各自极其自然地像往常一样手勾着手走出了教室。一切好像没有发生,但它确实发生过了,当我和你拉手走出教室时,我在想:我们一定都很在乎对方,那一刻我很感谢你没有不理我,牵着别人或者自己走了,如果这样,我们肯定完蛋。我也感谢自己,没让情绪冲昏头脑。是的,一切已经发生过了,不然我们还会随意下去,正是因为我们吵架了,而且每次都是你先向我发起控诉,让我能注意自己的言行,懂得去尊重和理解。幸好你会说出你的委屈,给我们彼此一个把话说开的机会。要是你也像我一样,什么情绪都憋在心里,两个人一定会渐行渐远。此后,我们就是这样通过吵架去赢得一段时间的温暖又和平的相处,等时间过长,又有矛盾出现时,再吵一架。

          上早自习或者赶第一堂课,我们不得不早起,从食堂买了早餐边走边吃,从文科楼穿过,经过钟楼快到理科楼时,你剥好鸡蛋,吃了一半蛋白,留出整颗蛋黄,用胳膊怼一下我,我立刻明白,自然而然地将蛋黄拿起一口吃了,因为你不爱吃蛋黄。我们还一起讨论过一篇有关鸡蛋的文章,内容大概也讲了两个朋友,也是像我们这样分蛋黄的事,那个接受的人,因为每次都是给她接受,她就把这当成理所应当的事,当某一天,给的人不再给她,她便会心生怨怼,其实,蛋黄给谁都是别人的自由。当时,我也觉得是你的自由。

        没想到我也有心生怨怼的一天。我和汤哥坐在第三组第二排,你在第二组第一排,当时我们心里应该是有疙瘩的,因为什么事我是记不清了,但我那时的感受可以说是记忆深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故意当着我的面,把蛋黄给了黄垚。但在我看来,你就是故意的,我还觉得你在找我的眼神,想让我看到这难看的画面。妈的,那一刻,我真的酸了,情绪很复杂,有点心寒有点恼怒,内心翻江倒海,表面平静如水,眼神飘忽游离,我真想骂你千千万万遍。

        风水轮流转。上晚自习在大教室里,头顶的灯是橘黄色的,十分明亮。我们全班聚在一起,建枚在统计微信投票数,她单脚跪在第一排椅子上,后侧着身体望向全班喊道:“还差两个人没有投票,再不投就算弃票啦”。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我,我已经挣扎了一整天了,你和汤哥,我不知道投给谁好,不管我投给谁,都怕另一个人受到伤害。因此,我一直屏蔽这件事,好像我不去管它,他就可以不存在一样。“枚兄,我还没有投呢,你等等我。”那时,你好像就坐在我旁边,是的,你就坐在我旁边。我拿起手机打开投票页面,低头看了看参选人的得票情况。话音刚落,你突然哭了,你哽咽着对我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投了,知道你还没投,就好了”,你哭的样子很让我心疼,我深知投票这件事本身会给某些人带来伤害,这关乎人情友谊,关乎是否被认可和信任。因为我刚来到这个班级时也被投票伤害过,还因为在彼此还很陌生的情况下,春花给了我唯一的一票,而对她产生许多不同于他人的情感——深深地感激,我深深地知道。“我投给你”,我很坚定地说,“你投给汤哥吧,你投给我也没什么用”你平静了许多。从票数上来看,我确实投给你也没用了,你只有一票,应该是自己投的,至于你的室友为什么没有投你,她们有更想选的人,说不准他们也有一番挣扎。汤哥票数很高,显然也不需要我这一票的加持。“我就想投给你,尽管它没有什么用”。后来,我想:这次投票虽然让你心灵上受了点苦,也让我明确,我在你心中,比起你的室友更重要些,你也应该明白,我确实也比你的室友更在乎你才是啊。还有,汤哥很可能成了你的“假想敌”。在投票上,我坚信,不管我和谁同台竞争,你会坚定不移地选择我。而我也应该一样。

        明明爱,却互相伤害。友情中,让我受伤那么多次的也只有你了。我们确实没有共同的爱好,你喜欢看电子小说,我喜欢看纸质书,能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就更好了,我们从来没有看过同一本书,你喜欢一些网络小说,我喜欢名著文学类的,我喜欢追剧,你喜欢玩游戏…………,除了我们都对美术有点兴趣外,我们没有志趣相投的地方,所以经常鸡同鸭讲。我十分讨厌我认真跟你说什么,你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甚至我还没讲完,你马上换个话题。你总是不认真听我说话。写完这段,“貌合神离”这个词跳了出来,我们缺少些精神上的沟通。

        尽管如此,你一直在我心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不管怎么样,只要我想到下面这些事,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第一件:在我的生日聚会上

      可能是从城南传下来的习惯,不管谁过生日,一定会“宴请”室友和好友,在寝室里,用几个床桌支起一个台子当桌子用,同学们各自带着自己的水杯围着这张桌子挤得满满当当。桌上堆成了小山,各种各样的辣条辣片和薯片饼干、豆干、梅子之类的零食,切些水果用两个碗装着,一头摆一个,菠萝西瓜或者凉薯。要是高兴,一定会有人提议买几瓶啤酒来,要是寿星没买,自己掏腰包也要买来。

      那时,我们刚搬来新校区,从城南老公寓的八九人勤换成四人寝,那时我和淑月、向云她们还十分融洽。我邀请了你们寝室4人,和我分散在各个寝室的玩得来的朋友,刘莹啊,杨姣啊,郭倩等等,加上我们寝室的,黑压压挤了一屋子。等到十二点,熄了灯,点上蜡烛,一套流程下来,淑月开始给大家分蛋糕,忘了是不是要求每个人说些祝福语,但我清楚地记得你肯定说了,当你特别诚恳,甚至饱含深情地望着我时,我感觉十分别扭,很难为情。说实话,我居然忘了你对我说了什么,很抱歉。但你当时太深情流露,全然不顾及周围许多人,你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全程笑嘻嘻,十分不好意思。淑月居然把这段画面录下来,过了几年,她说她还有段视频问我要不要,我还好奇地问是什么,于是又重温了一遍那时的情景,我一样感觉难为情。由于手机版本之类的原因,我最终没有考过来,要是它现在在我手里,一定会让我在某个夜晚偷偷抹眼泪。是的,你不仅擅长向我吐槽,也擅长向我表达情感。依稀记得那一晚,我们玩了许多游戏,输了游戏的我,被要求和淑月亲嘴,那画面不敢想,我们互相看着对方脸上的痘痘,试了几次实在亲不下去。好怀念那些时光,同学们边吃边聊边玩游戏,我们当时最喜欢大包的辣条,各种口味的,相互递来递去。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这样聚过了。你对我说话时的神情我始终记得。

        第二件:经过琴房时

      这件事我后来跟你说起过,我之前也写过这一段,现在就生搬来好了。(五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和唐云艳下晚自习回寝,一路上我们就静静地手勾着手走着,一句话也没有,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老寝室桥口一盏路灯的光,微微照亮前面的路。从澡房经过琴房的途中,她突然对我说:“你知道怎样才算是好朋友吗?”我心里直打鼓:难道我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她不会是要说我是个不合格的朋友吧?嘴上却谈定地问:“什么样的呢?”她的语气很轻,但我听得真真切切,“我从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说是真正的朋友,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也不会彼此觉得尴尬,就像你我一样。”我的心咯噔一下,感动极了,这样静谧温暖的夜一直保存在心里。)我们经常会试图通过说话来打破尴尬,对的人,没有话说就不说,就算这样,感情也不会变淡,不说话,我们也能相处得舒服。

      第三件:在佛山

    一路来到佛山,不太顺利,春花,杨姣,你,我,为了省点钱,买了四张从长沙到佛山最便宜的火车票。我从来不担心箱子和不连坐的问题,因为之前每次坐火车,都有好心人主动帮我把行李抬上行李架,也会有人帮忙提下来。想要连坐,跟别人换一换就行,一般人都会乐意这样做。我们赶到车厢时,乘客们都睡得四仰八叉,不省人事,看他们的穿着和神情,像是一火车的难民。在坐位置上我们就遇上了“无赖”,我们还拿着票,示意他这是我们的位置,他居然赖着不走,我们只好坐得特别挤。在放行李上,杨姣和春花,也展示了她们女汉子的一面。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已经够让我们觉得累了,最后还得提着大箱子四处打听路线和转车。

      终于到了目的地,阿姨领着我们七拐八拐地到了她家。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去各个工厂门口看招聘广告,一天下来,毫无所获,我们开始有些着急了。正好杨姣又打听到她同学在惠州进了工厂,并且还招人,于是杨姣和春花都打算投奔而去,正等着我们拿主意。你也想去,我知道。我很犹豫,同时很坚定我自己去不了,一来怕我妈担心,二来我已经来我阿姨这了,这会要走,她肯定不准。你一直在劝我去:“我们当初说好的要在一起,我想和你一起”你一直在重复这句话,我说我也想去,但我不能。你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才好,旁边杨姣和春花似乎也有些震惊你的举动。我感到十分暖心和感动,差点自己也要忍不住湿了眼眶,为了不造成生死离别的场面,让人见笑了,我还是忍住了。你让我打电话问问我阿姨,为了让你明白这件事我决定不了,我打了电话,真真招了我阿姨一顿骂。看来你要跟她们一起去惠州了,我心里想。老天,你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你突然收住眼泪,跟我说你不走了,留下来一起陪我再找找。(现在写到这段,我情不自禁流泪了)。这辈子还没有谁说离不开我,只有你。

      第四件:我和汤哥丢背包

      先交代一下,这个时期的我们很少在一起,我经常和汤哥在一块,你经常和室友在一块,甚至连上课,我们都不坐在一起。

      我和汤哥在图书馆的自习室一直学习到22:30了,走出图书馆,还想去操场跑跑步聊聊天。我们走到操场的入口,很多人开始返回了,我们向往常一样把背包放在足球框前,我本来会把手机拿在手上听听歌,不想手机没电了,就索性把手机也仍在了包里。我们俩还只跑一圈呢,就听到吹哨子的声音,这时大堆的学生都往出口走去。哦,是要闭馆了。我和汤哥赶紧折回来拿包,发现包不见了。哈哈哈,我在学校丢了多少东西。伞丢了好几把不说,新配的眼睛两三个星期的就丢了,花了我五六百块钱呢,和你一起在步行街配的,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可不少钱呢。

      我们俩特别丧的回来了,偏巧手机在包里,幸好汤哥手机自己拿着了。回到寝室,我好像主动告诉你这件事了,就呆在汤哥寝室,和他们聊着我们的衰事。要知道让你下床是件不容易的事,你居然也来了汤哥寝室,帮着我想办法,诸如我支付宝的钱转出来啊之类的,我们还担心偷东西的人会用我的手机诈骗我的父母之类的。你蹲在地上拿着手机一直在捯饬,比我还着急。患难见真情,除了汤哥也是受害人之外,只有你真心实意地来帮助我。我真真明白我该多么珍惜你才是。

    第二天包找回来了,手机被拿走了,汤哥和你陪我一起去步行街买手机,不想我买了手机,汤哥的手机又被扒了。我们还打倒回去**街(买文具的地方,我居然忘了叫什么街)找,未果。之后我们仨走在湘江大桥上,看着湘江边的风景,被风吹的凌乱。汤哥说:“多年之后我们还会记得我们曾一起在这走过吗?” 当时我很希望你们俩也成为好朋友。

          和你在一块的回忆特别多,要写好像是写不完的,有些事也变得模糊了,一个人的记忆真是有限的。我在学校总是缺少安全感,我希望我们总是在一块,永远在一块。  在城南的时候,升本考试期间我们总在大会堂复习,我特别喜欢大会堂一排一排又一排的椅子,觉得特别有韵味。我们可以躺在椅子上,跪在椅子上,怎么舒服怎么来,大会堂也很安静,背背书真是太合适不过了。我们俩经常搁那看书,记乐理知识之类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蚊子多,可能大会堂周边都是些小花园,特招蚊子。不知怎的,蚊子总咬我,完全不咬你,我还给你展示我的蚊子包,数都数不过来。你还老拿这个开玩笑,我一直在想难道o 型血招蚊子吗?

        其实想想我们还是有挺多相同的爱好,我们一起选修《红楼梦赏析课》《家庭教育课》,聊的不是很好吗,还一起选修美术课啊(美术有特别多门课程),一起讨厌美术史课的老师,一起上素描课,装饰画课,国画课,不也挺好的吗。不得不说,你在美术上是有天赋的,我就完全不行,我特别认真画的作品,完全不及你“随便搞搞”的分数高。对了,你还丢了我的素描本,我要你陪!哼。那可是我非常辛苦画的。还有,在机房选修体育课,全网卡顿,选的学生太多了,我又不得不先和汤哥一起去部门聚餐,让你帮我抢瑜伽课,居然没抢到,最后选了个羽毛球课,心塞。我真的只喜欢形体类的,球类就不适合我,篮球课考投篮,平时练的好好的,考起试来差点不及格。羽毛球平时练的好好的,考起试来总拿不到优。害我有失去了和你相处的机会不是。对了,纠正你说普通话也是件很搞笑的事,普通话考两次也只有你了吧。

        最后一个学期,我们俩在一家托管兼职,因为有兼职的关系,我们才会聚在一起,一起上班啦,下了班一起骑共享单车回来多么快乐,路上买些大麻花吃吃,手抓饼吃吃,去红帐篷会会鱿鱼小哥,买些鱿鱼吃吃,后来涨到一块五一串,我们就很少吃了,想着一晚上只能挣到40元钱,真是不够花的。就是贪图这些快乐,我才在愿意在那个讨人厌的老板那里继续干下去。

        我们之前老是说起一些父母姐妹,亲戚好友之间的往事,说着说着总是委屈或者伤心地掉眼泪,我们俩也算是很知根知底的人了,我还去深圳见过你爸妈和两个妹妹。你哥和他女朋友来长沙,我也陪你一起去见了。

      你是个有很多巧心思的人,总是有很多想法,有文艺生活的气息,我相信你一定会过得很好。你善良、重感情又漂亮,两个超电的大眼睛,腿又那么细,谁不喜欢你呢,希望你一切都好,要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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