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的白昼过去了,寂寂黑夜来临。万物似不约而同地陷入寂静。嘘——你瞧,在夜幕下漫游,发着柔和光辉的灵魂的清影。夜晚是灵魂的温床,是真实写作的摇篮。夜晚使我们脱离群体,得以安静下来,从而面对孤独,面对自我。我钟爱这漫漫长夜。
迷惘与歧路
我常常陷入这样或那样的迷惘中。
我跟着人流向着同一个方向走,想着是否有人与我有着同样的疑问,但又怕找不到可以理解的人或怕使人觉得“另类”,我只好将这些困惑深埋,故作轻松地向前走。
“青少年们总是有着浅显的迷惘。”《安静》中如是说。我内心顿时警铃大作,是否我的迷惘也当归于这一范畴呢?于是每当我陷于挣扎的泥沼中,常常俯身仔细查探这泥沼是否应为泥沼或说我是否该陷入这泥沼之中。
我常常在奔前忙后、行色匆匆的人群里迟疑、犹豫我的脚步。我停下来看着四面八方拥挤的人潮,对继续的意义产生了怀疑。日新月异的时代和快节奏的生活似乎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公共的模板,每个人都照着这模子描摹自己的容颜,最终变得没什么差异。这掩盖了世界的另一些地方,那些地方往往有着更纯粹、也更本质的东西吧!
我们进入森林的入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前方的岔路千千万万,我们怀着恐慌与质疑,谨慎地在每个分叉的地方选择。四周静悄悄的,突然间看见了刚熄灭的木柴或者树干上的记号,抑或是前方模糊的身影,内心顿时充满惊喜,有人从这里跋涉而过,很熟悉的,与我们拥有相似灵魂的人。
信仰与归途
在深入这世界的过程中,我渐渐深刻地认识到信仰与归途的意义。原来迷惘与困惑是因为对信仰与归途认识的模糊。在苦难里的放弃,也许不是对前方艰苦的畏惧,也不是没有信心超越苦难,而是对目标的犹疑或者信仰的模糊。我讨厌挫折,这让我消沉颓靡,有没有可能不再有苦难呢?《病隙碎笔》中有这样的话“上帝把他伟大的创造指给约伯看,意思是说:这就是你要接受的全部,威力无比的现实,这就是你不能从中单单拿掉苦难的整个世界!约伯于是醒悟。”
而归途呢?我们最终要走向何处呢?死亡吗?书中说归途不是一个处所,归途是在路上。归途是在路上。我慢慢地慢慢地理解着这非凡的智慧,我充满敬仰地阅读这些字字珠玑的文章。我更加确信了,写作是一个神圣的过程。倾听内心的声音,回到最本质的地方。
写作的理由
写作是一种抒发。像久逢甘露的草木欢快地汲取雨水,一肚子的话积蓄在笔尖,渴望着挥洒,这样才畅快,主人亦获得了抒发后的满足。
写作是一种习惯。情随笔至,是对易逝时光的别样保存。一个珍视生活与时间的人,一定会想着如何使这残酷的时间永恒。写作倒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方式。
写作是一种超脱。我们常忽视这一点。好的作品在“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之后诞生,意思是,苦难中孕育了伟大。写作使我们超越于苦难本身,从高处、从四周看待正在遭受痛苦的我们。这使我们与苦难有了一定的距离,从而更客观地对正遭受苦难中的自己予以关怀与鼓励。
写作是一种问话。史铁生说“回到写作的零度。神说既是从那儿出发,必只能从那听到。”写作包括很多形式,真正意义上的写作必定包含了一种内核,苦难的内核,希望与挣扎的内核。这样的写作,才不仅仅是关乎个人的。一篇文章或者一部小说是否可被称为“好的作品”,是否拥有这样一种内核大概也是评判的标准之一吧。
更多的,写作是内在的灵魂的声音。它使我们暂时屏蔽外在喧嚣的干扰,正视自己,倾听内心的声音。这是最真实的声音,这声音让我们在内心重过一遍现实生活中所走过的路,得到更丰富的经验与思考,周国平说“时常睁着内在的眼睛”,这使我们更敏锐也更平和,更能赋予平凡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说,内心的写作是很有必要的。
不论我们是否喜好写作,与内在灵魂的自我对话却是必需的。
夜幕降临了,陪伴孤独的我坐着的,还有灵魂的我。我勤勉地将它们的对话一一记录下来,这就是我的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