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文『说谎的狐狸』

                       桃之

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我被她们用小刀切断最底端的茎。

不记得我是从哪里飘来的的种子,也不记得在这里呆了多久。在这个墙角里,我允吸着青苔里涵养的水分,来让自己生存。

这是一个背阳的阳台,住在这里的是一群女生,最近两年好像住了5个人,两年后又搬进来了一个女生。是一个看起来很柔弱瘦小的人,但一双眼睛却甚是好看,16、7岁的样子。

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我时,眼睛里说不出的惊奇和诧异。“怎么会有这么一棵奇怪的草”。她走进我仔细端详了起来,“不对,好像是颗柳树苗。好纤细,风一吹,会不会断掉”。

这时,住在这里的其中一个女生,拿着一把小刀走了过来。不用想,我都知道她要做什么。

当看到我刚长出两个月的身体被切掉时,那个瘦小的女孩发出了柔弱的声音,“为什么要剪掉?”

“没事,它每年都长好烦人,放个暑假,又长出来了。”说完,拿着我的身体离开了阳台,应该是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了。

那个女孩看了我一眼,好看的睫毛垂了下来,静静的望了一会,好像在思索什么,转身走进了屋里。

而这,对我来说却没有什么。

我的根顺着青苔,早已深深地扎进墙缝里,她们根本就不可能把我连根拔掉。我红色的小根也早已细密的依附在青苔里,吸取着水分。再长出身体,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后来,又来了一棵杨树苗。

它长在离我四五十厘米的不远处。开始时,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颗种子,我猜想可能是棵杂草。

过了一段时间,才证明,作为一个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怪草,轻易评价别人实在是太过荒唐。

它说他是一棵杨树,它说他以后可是要长成参天大树,就像它的妈妈那样。而我总喜欢叫他树苗,我总觉得,它要是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这阳台指定得塌了。所以我要不断的提醒他,他只是棵杨树苗。

来自说谎的狐狸手机拍摄

距离上一次的悲剧,已经过去了半年,那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女孩。那个眼睛会说话的女孩。

开始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会把一盏灯打开,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一阵刺耳的闹钟声响过后才会关上。那光很刺眼,透过窗子直直的打到阳台上,好像是因为她很怕黑。

后来,再也没有开过灯,但窗帘总是拉开的,因为她总会害怕窗帘后会跑出什么东西。

这是它在她和一个来串门的朋友,聊天时听到的。那时它总会想,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是很奇怪。

也就是这时,她从朋友那里得知,我原来是——桃树。

树苗笑话我,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棵桃树。后来,它一直追问我,我为什么从来没开过桃花。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从来没开过花,难道是因为我的性别是男的?

她很开心,用手轻抚我嫩绿的叶子,这是我努力两个月才长出来的身体。

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兀自的说了一句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快速地走进了屋里。

树苗说,她不会也要拿刀砍你吧。

会吗?就因为我不能开花。我越想越难受,命运对我实在不公。无论我被砍多少次,我都没有放弃过重新生长。我想好好活着,可是每次一长到膝盖那么高,就会面临同一个结局。

事实证明,我们两棵树苗的想象力过于丰富,又或者是因为她是个奇怪的人。

她拿来一支黑色的签字笔,在墙上写下,“桃之夭夭”,然后又加了一句“请不要砍掉它”。之后她又在墙上画了一朵桃花,很好看的样子,只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桃花。

来自说谎的狐狸手机拍摄


在转身走进屋子里时,她说了一句,“好想看到你开桃花啊。”那时,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树苗说,你要好好开花了,不然这小姑娘哪天心情不好会把你砍了。

我不屑的说了句,随便,爱砍不砍。

但脑海里回忆的却是她的那抹微笑,其实,我也好想开上一朵桃花。

                       

                     夭夭

她喜欢躺在床上,后背倚靠着高高的被子,陶笛谱放在曲起的大腿上,她总会把陶笛吹出悠扬好听的声音。

陶笛是她自学的,大学里,课余时间总是很多。

她不喜欢被任何东西绑架,所以她不看最火的电影,不看明星八卦,不知道最新的时事。可她学的是新闻学,这常常让她陷入矛盾。

她最喜欢的书是《小王子》,因为篇幅很短,她刚好讨厌啰嗦的故事。她很喜欢那里的狐狸,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狐狸,很孤单。

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去完成自己的新闻实训课采访,每次她都好紧张,当采访着那些陌生的人时。

她喜欢,一个人沿着操场跑道上的白线,一圈一圈的走着,一个人坐着公交车走过这个城市的很多角落。

她喜欢桃花,在乡下的老家里,她二楼的房间刚好正对着一棵桃树,那是她的妈妈种下的。那时,窗子前总会挂着一串粉色的风铃,随风呢喃。

她离开家一个月后,妹妹在电话里告诉她,那棵树开花了,很好看。可惜她看不到。

阳台的那棵桃树,从第一眼见到时,她就好喜欢,虽然那时她一直以为它是棵柳树。还记得学姐用刀把它切断时,她很难过。因为能再墙缝里生存,好不容易。

那个写在墙上的“桃之夭夭”已经褪色了 ,那朵画上去的桃花也早已找不到了。

还剩最后一个月,她就要从这里离开了。

可是那棵桃树还没有开花 。她总会想,它会是一棵夹竹桃吗?外面的夹竹桃刚好在开花,她好像看上一眼,看一眼它开花的样子。


                 灼灼其华

很多年以后,她还是很遗憾。直到她离开,那棵桃树也没有开过花。

她想,或许是她离开的太不巧了,因为她是在夏天离开的。

她想,如果她还在那里的话,就那样一直等到春天,春天的时候它就会开花了。

他遇到了那个愿意陪她看桃花的人,她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她总会记起,她经历的那段孤独的岁月;她总会记得,那棵树被砍后顽强的样子;她总会记得那棵桃树,随风起舞的样子;她总会记得它嫩绿的叶子,还有关于桃花的期许,对她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现在的她就像桃花,绚烂而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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