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三种社会角色

这是一个道听途说来的故事。

由于工作缘故,我过上了两地分居的生活。每逢周末,不时需要开车回J城。开车回去总习惯约上几个拼友同行,一为分摊交通费用,二为接触多点陌生人,不时也能听到一些好故事。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1月13日的拼友中便有两个健谈的女人,一个是中学英语教师,一个身份不详。俩人恰好上演了一出精彩的二人转。全程3小时,一刻也停不下来。该教师好比约谈嘉宾,而另一人好比节目主持人,嘉宾侃侃而谈,主持人适时引导、不时点评,俩人一唱一和,毫无违和感。这出戏信息量很大,可惜当时没备有录音笔,如今仅凭记忆,尽量把嘉宾的故事讲个轮廓。

角色一:教师

这个女人是一名中学英语教师。在车上首先讲述了她的杏坛故事。她任教两个英语班,兼任一个班的班主任。

“我不是保姆式教师,我不可能天天跟在学生屁股后面的”。因此,她从七年级开始就非常注重学生干部的培养,让学生他们自己管理自己。她认为,英语相对于其他数理化学科要轻松一些,数理化的教师几乎一天到晚都要沦陷在题海里不可自拔。而她不然,只需要抓好学生的听说读写就差不多了。英语是一门语言学科,关键要培养语感,所以读很关键。有英语早读的时候,她都要早早来到教室。还适时地要求学生默写单词,然后分组互相批改,这样她便轻松地了解掌握学生的学习进展情况。

“作为一名班主任,还得充分掌握学生的喜好,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都得了解。因为跟学生打交道就是一个斗智斗勇的工作。”

她分享了两个她与学生的故事:一个学生特讨厌榴莲,恰好她对榴莲情有独钟。该生经常违法乱纪、屡教不改,她便心生一计,请学生到办公室来吃榴莲。学生一到办公室,闻到那股浓浓的榴莲味,便主动求饶,以后在教学中果然发现这个学生行为收敛了很多。

一个学生特惧怕父亲,而对其他人均不放在眼里。一次,该生在课堂上睡觉,老师批评他,他马上发飙,拍桌子怒骂老师。而这一幕恰好被她请来听课的父亲看在眼里。当该生到办公室看到他父亲时,“整个人脸都青完了,当时立马跪地求饶”。该生的父亲怒不可遏,马上脱下鞋要暴打逆子。她便出面阻止,并告诫该父亲,他的言行举止在儿子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该生过后跟她讲,只要她能让他父亲坐下来好好跟他说话,他便愿意痛改前非。后来,经她多番周旋,俩父子关系得到很大程度的改善。

“其实,一个学生的家教,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在学校里的表现。从一个学生饭桌上的表现,我便可得知该学生家教的好坏。”她说,现在的学生们在物质上太充裕了,不愁吃不愁穿的,没有为之奋斗的方向,也就是缺乏目标管理。现在的家长对孩子太宠太惯了,饭桌上允许他们未等长辈入座便动筷,吃个菜还挑肥拣瘦的,没有一点规矩可言。“尽管可以给孩子一个桃子,但不应该直接塞到他手里,而是应该让他跳一跳才可以拿到。现在的家长不但给一个,有的甚至一给就是一箩筐。不但给到他手里,甚至还要送到嘴里,这样是不行的。”

她的班上便有这样的学生,一个学生说他家有很多房子可以出租,以后光凭租金他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为什么还要辛苦读书呢?

跟家长打交道也是老师,尤其是班主任的必要工作。她分享了几个学生家长的故事。

一回,一老太太跑到她们班的教室外直嚷嚷,说要给她孙子送衣服。但问她,她孙子读几年级、哪个班又语焉不详。看她这架势怕是要打算一个教室一个教室找要。她感慨道,这个家长素质太差了,不懂可以问嘛!只要站门口,老师自然会问你所来何事了。但这么一闹,严重扰乱了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自从这个事件后,她们学校拒绝任何家长直接到班上给学生送东西,一律放由门卫处帮代转。

又一个老太喜欢给她打电话。一打就是1个多小时,从他儿子的前妻说到现在孙子的后妈,从这个孙子的出生说到现在,每次都重复同样的故事。跟祥林嫂似的,隔三差五便给她打电话,她还不能挂电话,因为挂了她还要接着打过来,她每次都得耐着心听她讲故事,不时还要给对方一点回应“嗯嗯,是是”之类。

又一个家长喜欢酒后给她打电话,还有一个家长喜欢候在校门口“逮”住她了解情况……

她感慨自己都快成为家长的情绪垃圾桶了,还得愉快地扮演心灵鸡汤师的角色。尽管自己不胜其烦,但还是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家的正常生活。她自认为自己内心足够强大,从没有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家里来。为此,她在家长会上便跟家长们约法三章:中午14:30前和晚上22时后不要给她打电话,即使打也因为手机调静音而无法接听,希望家长们理解,有事可以发短信或发微信。

角色二:母亲

贪到自己的女儿,这个老师瞬间幸福感与获得感爆棚。她早就在N城买了一套豪宅,想让她女儿来这里读中学,大学毕业后就在N城工作生活。

然而,她女儿并没有接受她的安排,以不愿意离开她父亲为由而继续留J城读书。无奈之下,她也只好把办好的调动手续重新收回。她女儿现在就读九年级,成绩排名年级第16名。这次考试数学满分,其他各科都接近满分,但没想到人外有人。她对她女儿这个成绩感到满意,不愿意给女儿太大压力。因为她女儿学习都是在学校里完成的。自小就没拿作业回家做过,作业、复习、预习全在学校里就完成了。她也曾一度不放心地询问过她女儿,她女儿都肯定地回道“做完了啊”!她虽然是英语教师,但几乎从未辅导过她女儿的作业,她认为,她在女儿眼里永远只是一个母亲。她只需要扮演好自己母亲的角色就足够了。

她自认为她在培养女儿方面,最大的成就就是让她爱上了阅读和绘画。在她女儿11个月大的时候,她就用各种语言、各种语气给女儿讲故事。女儿再大一些的时候,给她买认图、认物、认字的书,在她女儿上幼儿园前就认识了3000个汉字。

尽管她女儿后来还报学了很多兴趣班,但大都“半途而废”了。她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钢琴,当时她女儿抱怨说太痛苦不愿学,她便陪同她女儿一起练,每天站着练几个小时,她发觉这样不合适,孩子还小,手指力量不足,过早练习钢琴有伤手指,便中断了学习,直到8岁后才继续学习,但也只学到钢琴五级就终止了,尽管她还为之购买了一架几万块的钢琴,如今她女儿能熟练地弹奏3本乐谱;不学钢琴了,她女儿又要求学小提琴,于是她又为之购买小提琴,后来她女儿以老师要求她每天都要用头夹住小提琴(不能用手),长此以往怕要歪脖子为由,不愿意学了,于是她同意了;她为了当主持人又去学习普通话,但学过一段时间后,她说老师评价她吐字不够清晰,不适合当主持人,于是便不学了,她又同意了;她后来还学了竖琴、溜冰、滑板等等。始终坚持下来的也只有阅读和绘画,现在绘画跟着备报艺术院校的高三学生一起学画。

“读书和绘画对一个孩子很重要。读书能让一个孩子静下来,静下来就能思考,学会思考就能自我追求进步;而绘画则能很好地锻炼一个人的观察能力,观察能力对一个人非常重要”。其他兴趣爱好,只要孩子喜欢,她都支持;一旦孩子不愿意学,她也不强迫,一切尊重孩子的选择。

现在她女儿最大的志向就是到法国留学,然后回来当外交官。她女儿一度跟她父亲讲,以后我出国留学,然后带个老外男友回来,你觉得怎么样呢?她父亲说,目前我还不能接受哦!她女儿便说,哦,我知道了。

“她跟她老爸的关系非常好。”车上的她忍不住吃她女儿的醋,但流露出的更多是怡然自得。她说,女孩子到初中后,更应该由父亲主导教育了。初中后,她发现她女儿有什么问题,她都私下里跟她爱人交流,然后由她爱人出面去疏导。

她女儿也更愿意跟她老爸说心里话。她女儿甚至以“请她出去散步为由”(因为她不喜欢外出散步)背着她跟她老爸一起去看电影,她知道但从不说破。

她女儿喜欢存钱,但从不乱花一分钱。一次,她女儿说口渴,央求她给她买一瓶水,她便逗她女儿说,你不是存有很多钱嘛,你自己要喝水,自己开钱。她女儿便说,算了,我还是回家喝吧!当她不忍心要买水给她女儿喝时,她女儿拒绝说,我现在又不渴了。她女儿从小到大的各种压岁钱及奖学金累计已达3万多块钱了。

她女儿跟她们两口子的关系很和谐,不时还能愉快地开玩笑。每次做饭,她爱人都叫她女儿帮忙洗菜,而她却能安逸地在客厅看电视。

她女儿抗议道:“为什么不叫你老婆洗菜呢?”

她老爸笑称:“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干活的。”

她女儿不服道:“我还是你的女儿呢!”

她老爸便说:“你是我的女儿,但你是别人家的老婆,当然叫你做了!”

为此,她女儿经常戏称她有着“公主病”,在她40岁生日那天,她爱人因公出差便委托她女儿给她买一束玫瑰花。她接到玫瑰花时,她女儿是这么说的:“豆腐渣,这是给你的玫瑰花。”

“作为家长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身教重于言教。”一次,她女儿说她爷爷拿了她的铅笔,她爷爷爱面子说是他买的。她女儿却一再坚持说这是她的铅笔,是她爷爷偷她的。为此,她们爷俩彻底闹翻了,互相怄气了一个多星期。经她们两边反复做工作,才得以平息这一风波。后来她反思,自己曾不经意间抱怨,婆婆来她们家乱翻冰箱的东西又不摆好。估计她女儿听到后,便效仿说爷爷拿她们家的东西。于是,她诚恳地向女儿道歉,说自己不该这么讲奶奶,她还在饭桌上当着女儿的面给婆婆说对不起。以后,她就更加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她还分享了一个她们一家三口去上海旅游的故事。去年暑假,她们一家三口人去上海玩了10天。其中,她女儿是这么安排旅程的:第一第二天,去看瓷器制作工艺流程;第三第四天,去看玉器制作工艺流程;第五第六天,去看书画展;第七第八天,去上海最大的书城看书,从最低层看到最高层,然后买了两三千块钱的图书。最后,在她的抗议下,她女儿才同意她们一起匆匆去看看上海外滩和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

她家里书房满满一墙壁图书全是她女儿的,博览群书的女儿现在更多的是愿意跟她父亲交流,因为她女儿跟她讲,说了你也不懂。她坦言,除了专业外,她几乎所有知识面都跟不上她女儿的节奏了。现在她女儿已经能轻松地阅读她手头上的英文原著经典了。

角色三:媳妇

婆媳关系自古就是中国最难处理的关系。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她便有着一个非常奇葩的婆婆。

她婆婆是广东人,重男轻女观念非常严重。当得知她剖腹生出的是女儿后,她婆婆第一句话便是:“你生了一个女儿,你对不住我们老张家。我是不会帮你们带孩子的。”说到做到,她婆婆果真在月子里没踏过她家半步。

她说,那时她真是委屈啊!以前她老公在乡下派出所当所长,经常出差什么的,家里就她一个人在忙活。家住8楼,挺着大肚子买米买油什么的,她婆婆从不过问。这些也就算了,月子里居然嫌弃生女而不认她们。

她说,那时她不敢跟婆婆顶嘴,离婚的念头却很强烈。如果不是她老公这么一句担当的话:“她不带,我们就自己带,我们自己也能把孩子带大。”她肯定坚持不下去了。她老公真的说到做到,他在她月子里请了11天工休,帮孩子洗尿布、换尿布、喂奶,洗衣做饭照顾她。

“我女儿8个月前,我跟我婆婆的关系真的很僵。”她后来来我们家,我也赌气从不给她看孩子。8个月后,她婆婆来帮她带孩子了,但依然对她百般挑剔,对这不满对那不满。还三天两头跑到她母亲那里说落她的不是,后来她母亲听不下去了,便说了一句:“以后你去你另外两个儿子家住住,你就知道我女儿的好了。”后来,这话果然应验。

“我现在跟我婆婆关系处得好,多亏我那几个好闺蜜的指导。”她说,当时她经常跟她的闺蜜诉苦,她闺蜜便给她支招。她们劝道:无论你婆婆说你什么,千万别顶嘴,就一个字“忍”。无论你丈夫多么爱你,他母亲永远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最愚蠢的女人就是在他丈夫面前说落他母亲的不是。她们建议她以德报怨,要想方设法对她婆婆好,每次等她回去都要买东西给她带走。

她婆婆有3个儿子,有着严重的恋子情结。在她眼里,好比是她抢走了她的儿子。她看不惯她们两口子的好,在家里两个人坐沙发,她一定要坐中间。

她说,在她与她婆婆关系僵硬期,她丈夫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但她经过闺蜜的点拨后,她便春风化雨般善待她婆婆,婆媳关系好转后,她丈夫对她明显比以前更加好了。

不久前,她婆婆跟公公去泰国旅游。她便跟她爱人商量道:“婆婆他们准备外去旅游了,我们是不是该给点钱呢?”

“恩,那就给500还是1000吧?”她丈夫提议道。

“1000哪里够啊?给2000吧!”她说,后来她还买了一台傻瓜照相机给婆婆,好让他们旅游时能方便拍照。老太太回来后,拿着这些照片到处炫耀。不认识她们的人,看到她跟她婆婆关系这么好,便羡慕道:“你们母女的关系真好。”老太太当即自豪地纠正:“这是我的三儿媳!”

“我们更多地要换位思考,刚开始我真的无法理解我婆婆的所作所为。”她说,她婆婆家非常有规律,吃饭非常准点,而且饭菜都是准备得刚刚好。如果她们没能提前打招呼,去到她婆婆家是吃不上饭的。即使她们没吃饭,她婆婆也不会重新给她们做。她婆婆甚至委婉地说道,等下你们又要擦油烟机灶台太辛苦,你们还是出去外面吃吧!她婆婆有洁癖强迫症,每逢饭后,她都要认真擦拭灶台跟油烟机。

“现在我们中午都是在婆婆家吃饭,她每天能多煮我们一家三口的饭菜就很难得了,我们不能要求更多了,她们没有义务帮我们做任何事。”她说,当她理解她婆婆的生活习惯后,就觉得这样没什么不近情理的。她没有义务帮她带女儿,没有义务帮她们做饭,她们有她们的生活,她应该尊重她们的生活方式。

得知她婆婆埋怨广东太闷热,柳州空气不好后。她便提议她老公三兄弟一人出6万在J城买一套房子,手续费、家具由她们出。买好房子后,她把婆婆接过来住。但她至今没有拿到过她爱人两个哥哥的一分钱(他们俩其实并不差钱,一个开有一家律师事务所,一个在经营一个公司,每个都有好几处房产)。以前不是说回来没带那么多钱,就是说回去再转。现在她也不再旧事重提了。其实,她知道,她婆婆在另外两个儿子家是压根待不下去的,尤其是跟二儿媳,关系比当初她们闹得还要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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