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喝醉了的木匠夜里借口买麻油开始,引出了上海弄堂里的麻油西施柴银娣。
惯用的张爱玲式的描述,整篇都是平凡的铺叙,格调暗沉悲凉,从银娣的婚事着手,写尽了这个市井出生的女子悲剧的一生。
故事越看越觉得熟悉,和《金锁记》里的曹七巧莫名相似,部分情节甚至是重合的。
《怨女》是张爱玲将自己的短篇小说《金锁记》改写而成。经过多年的酝酿和沉淀,张爱玲用更加集中的手法来对女主人公柴银娣故事进行经营,删减了曹七巧的女儿长安的细节。
银娣是上海弄堂里的麻油西施,出众的美貌让她成为了街坊们的八卦焦点。兄嫂为了摆脱这个麻烦,急于要把她嫁出去。
银娣起初对于爱情婚姻抱有幻想,对于兄嫂让她嫁给一个富贵人家的瞎子少爷做姨太太很不满意,态度激烈地反抗过。
她觉得对面药店里的学徒小刘还不错。小刘是个乡下人,外貌很漂亮,“高高的个子”,“长得漂亮”,生活得干净、精致而健康,“白布袜子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当小刘的母亲托她外婆来说媒时,她又放佛预见了未来一眼能望到头的贫苦生活,因此而退却了。转而答应嫁给那个瞎子少爷。
反抗了一下的好处是,原本只是做妾,现在那家答应娶过去当正妻。
然而结婚当天她还是发现自己被骗婚了,丈夫不是像媒人赌咒发誓吹嘘的那样“学问又好”“又和气又斯文”,而是前鸡胸后驼背的“十不全”。
讽刺的是,嫁到富贵人家之后经济状况也没有好多少,每月就靠着些许月钱度日,兄嫂还不时来打秋风。
那家是前清的遗老遗少,还保留着古板守旧的封建传统。家里几个少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媳妇们都要在老太太跟前站规矩,受老太太搓磨。
市井小民出身的银娣自然被搓磨非议的最多。
在那样艰难的时候她生下了儿子玉熹。
在那样压抑的环境里,银娣向往爱情的心并没有完全死去,小叔子姚三爷成了她心里的替代品。
终于有一次,银娣与姚三爷的感情在庙里差点有了实质性的进展。然而,银娣害怕事情泄漏,半夜里上吊自尽,未遂。
其实她在这一刻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又过了几十年才埋葬。
银娣死了心,也吸上了鸦片。
姚家在姚二爷和老太太相继死去后分了家。
银娣觉得自己孤儿寡母的吃了亏,大闹了一场后还是没有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关起门来独立过日子的银娣,开始变得和老太太一样,一起的生活轨迹都和过去一样,甚至比老太太在时还苛刻几分。
分家和的姚大爷和姚三爷尽情挥霍财产,抽大烟、养姨太太、捧戏子、嫖娼、赌博……
姚三爷利用和银娣之间的那点似有若无的暧昧感情来骗钱。对于金钱,银娣始终保持高度警惕。金钱成了她安身立命的唯一依靠。
为了防止儿子被三爷带歪,她强行替儿子娶了媳妇。讽刺的是,她在儿子的婚事上又一次被媒人骗了。
可悲的是,二十年媳妇熬成婆,她没有因为自己做媳妇时的不易而体谅儿媳妇,反而觉得自己总算熬出头了,更加变本加厉地搓磨儿媳妇。
她每天刻薄地嘲笑讽刺儿媳妇,当着亲戚的面肆无忌惮地数落儿媳妇。
她当起婆婆来,似乎比老太太更加的刻薄寡恩。老太太不准儿子们纳妾抽大烟,她主动要儿子纳妾抽大烟;她给婆婆剥过杏仁,就让儿媳妇大冬天用长满冻疮的手浸在冷水里剥莲子;母子亲密无间,故意排挤冷落儿媳妇……
终于将儿媳妇搓磨至死。
《金锁记》里的曹七巧终身带上了金钱的枷锁。《怨女》里柴银娣的骨子里从头至尾都是用金钱来衡量一切的。
在那样的大环境下,银娣的出身表明了她的悲剧是可以预见的。如果她选择了小刘,她的生活也许也会像《小艾》里的小艾一样,努力一生都摆脱不了贫苦的命运。
经过金钱上的衡量,她跳入了另一个火坑,然后慢慢地活成了姚家老太太的模样,她最惧怕最厌恶的婆婆,最后她也成了别人最惧怕最厌恶的婆婆。
虽然已经是民国了,但是妇女解放的思想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鸦片和小脚,家里的一切她不愿意换掉的老式摆设,都意味着,她渐渐地也成了封建礼教的一分子,她由受害者变成了施害者,为封建制度为虎作伥。
经过十几年的汲汲营营,她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