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香通鉴】匈奴没落之宫廷阴谋

衣赐履按:我不爱看俄罗斯小说,倒不是说人家写得不好,而是讨厌俄罗斯人的名字,谁能记得住“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就是列宁啊?谁又知道“阿列克塞.马克西姆维克.彼什柯夫”就是高尔基啊?中外长篇,我至少读了千部以上,但俄罗斯长篇真是一部也没看完过,原因就在于此。

好了,言归正传。匈奴人名字比俄国人名字略短,但“技术含量”更高,佶屈聱牙,极为古怪,经常让人读得非常愤怒。我们举几个例子哈,王昭君的老公呼韩邪单于名叫栾提稽侯栅,虽然只有五个字,每个字都感觉“十三不靠”,呼韩邪单于的儿子复株累若鞮单于,名字叫栾提雕陶莫皋,看过简直让人产生要打人的冲动,呵呵。

抱怨归抱怨,该读还得读。讲西汉历史,我认为,西域可以不讲,西羌可以不讲,但匈奴绝对绕不过去,汉匈之间的互相影响极为深远。匈奴是西汉最大的外敌,从高祖刘邦时代就开始互掐,一掐就是一百多年,武帝刘彻之前,大体上匈奴占上风,武帝之后,大体上汉朝占上风,但匈奴作为汉朝外患,则是到了宣帝刘病已时期,才算基本解决。

当初,武帝刘彻征伐匈奴,深入腹地,穷追猛打,前后二十余年。这种持续不断地打击,不但大量消灭匈奴有生力量(包括军队和普通百姓),而且对匈奴的经济资源造成巨大破坏,最突出的就是影响到马匹牲畜的正常繁殖,导致生畜数量大减,这对以肉、奶为主要食物的匈奴来说,打击是毁灭性的,百姓贫苦疲惫到了极点。一直这么打下去,匈奴耗不起了,就想着与汉朝恢复和平,再行和亲政策,但却一直未能实现。

【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就是匈奴的噩梦】

衣赐履说:高祖刘邦时代,与匈奴和亲,是把汉之公主“献”给匈奴,带有某种“屈辱性”,而此时再行和亲,则是匈奴自愿成为汉朝的女婿,成为汉朝皇帝的“晚辈”,都是“和亲”,性质上有了很大的变化,让汉朝在心理上得到某种满足。

匈奴狐鹿姑单于(前96年即位)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不详),担任匈奴左大都尉(东部军区司令),很是贤明,深得民心。狐鹿姑单于的母亲怕他把位子传给弟弟左大都尉,便私自派人刺杀了左大都尉。此事引起左大都尉的同母哥哥的怨恨,从此不再去单于王庭。

前85年,狐鹿姑单于病重不起。谁也没料到,这位爷临死前,还是决定不传位给儿子,他对贵族们说,我的儿子年纪幼小,不能治理国家,我决定将单于之位传给弟弟右谷蠡王。

狐鹿姑单于死后,卫律(从汉朝投降匈奴的原匈奴人,很受单于器重,我们之前讲苏武、李陵、李广利等人时,都有提及此人)等人与狐鹿姑单于的正室夫人颛渠阏氏(读如专渠烟支)密谋,隐瞒了单于去世的消息,并伪造单于命令,改立单于的儿子左谷蠡王为壶衍鞮单于(鞮读如低)。

这个宫廷阴谋不久泄露,左贤王、右谷蠡王心怀不满,打算率领部众向南归附汉朝,又怕自己的力量单薄,难以实现,于是胁迫卢屠王,打算与卢屠王一起向西归降乌孙。卢屠王将此事向壶衍鞮单于告发,壶衍鞮单于派人前去查问,右谷蠡王不肯承认,反将阴谋背叛之事推到卢屠王身上,匈奴人都认为卢屠王冤枉。于是左贤王和右谷蠡王离去,留居在自己的辖地,不肯再参与每年一次的龙城(蒙古哈尔和林市)祭祀大典。

衣赐履说:匈奴传统,各部酋长,无论年长年幼,每年正月都要到王庭朝见单于;每年五月,再到龙城集会,祭祀祖先跟天地鬼神(我搞不清匈奴历法,这个正月、五月不知与汉朝是否相同)。

另,通览匈奴史之后,我们会发现,匈奴和汉朝一样,也是冤狱频仍,特别是在争夺单于位子的时候,阴谋百出,基本上良善之辈永远不是奸徒的对手。有时,汉匈之间的胜负,不一定看谁更能打,而是取决于谁的内部更为混乱。

前80年,匈奴动员东西两大军区骑兵二万余人,分四路同时向汉朝边境发起进攻。汉朝派兵迎战,斩杀、俘获九千人,生擒匈奴瓯脱王(瓯脱,匈奴语,指边界上的前哨站或瞭望台),汉军则没有什么伤亡。匈奴见瓯脱王为汉所擒,担心他引导汉朝大军反攻自己,便向西北方撤退。汉朝征发百姓屯戍瓯脱地区。

衣赐履说:真是奇怪,取得这么大的胜利,居然史书都没写是谁打的。如果记录属实,可以看出,匈奴的战斗力已经没办法和从前相比了。

前79年,匈奴派遣九千骑兵驻扎受降城(内蒙古乌拉特中旗东五十公里新忽热),对汉朝加以防备,但在北方余吾水(蒙古土拉河)上,搭建桥梁,准备随时撤退(信心严重不足)。壶衍鞮单于想与汉朝和亲,又怕汉朝不答应,面子上不好看,就指使左右在汉朝使者耳边吹风。同时,减少了对汉朝边境的骚扰,对各国来使,特别优待汉使,为和亲做铺垫工作。汉朝则装聋作哑,但也与匈奴保持友善。

注:受降城来历,前104年,匈奴兒单于,性情凶暴,动辄诛杀,全国震恐,又发生天灾,牲畜很多死亡。当时的左大都尉(东部军区司令)派出密使到中国说,我打算杀掉兒单于投降,然而中国太远,请派大军在边界迎接,一旦有此外援,我就发动。武帝刘彻派因杅(因杅,匈奴地名,杅读如鱼)将军公孙敖,在塞外建受降城,进驻大军接应。后左大都尉计划泄露,被兒单于诛杀。

前78年,壶衍鞮单于派犁汙王(汙读如污)刺探汉朝边防情况。犁汙王回报说,酒泉郡、张掖郡一带的汉朝兵力不多,咱们可以进攻试试看,没准能收复故地(前121年,匈奴浑邪王归降,河西走廊一带始属汉朝)。此时,汉朝已从归降的匈奴人处得知这个计谋,汉昭帝刘弗陵(大将军霍光掌权)便下令边塞地区加强戒备。

不久后,匈奴右贤王、犁汙王率四千骑兵,分为三队,侵入日勒(甘肃省山丹县东南)、屋兰(甘肃省张掖市东南)、番和(甘肃省永昌县)三县。汉朝张掖太守、属国都尉(移民区驻军司令,总部设今甘肃省金塔县东)发兵反击,匈奴军大败,仅数百人逃脱。最倒霉的是犁汙王,竟然被汉朝属国的义渠部落王一箭给射死了。从此以后,匈奴不敢侵犯张掖。

衣赐履说:实力不行了,喝凉水都塞牙。

冬季,辽东郡(辽宁省辽阳市)乌桓部落(内蒙古西辽河上游)反叛。当初(前201年),匈奴冒顿单于(最彪悍的单于,杀了老爹继位,把高祖刘邦包围在白登山差点活捉的,就是这位。冒顿读如墨毒)击败东胡部落(内蒙古东部),东胡残余部众向东逃亡,分别占据乌桓山(内蒙古阿鲁科尔沁旗西北乌聊山)、鲜卑山(大兴安岭),形成了两个部族(乌桓和鲜卑),世代臣服于匈奴。武帝刘彻击破匈奴东部军区,匈奴势力向西退缩,西汉政府将乌桓迁徙到上谷郡(河北省怀来县)、渔阳郡(北京市密云县)、右北平郡(内蒙古宁城县西南)和辽东郡等郡的边塞之外,作为汉朝和匈奴的缓冲,同时为汉朝侦察匈奴动静。汉朝还专门设置了护乌桓校尉(乌桓保安司令)一职,负责对乌桓人的监督和管辖,使他们不能与匈奴建立联系。

乌桓势力逐渐强大起来,前78年,竟然攻击汉朝。

衣赐履说:拳头硬了就想打人,不同国家,不同民族,莫不如此。

另,此处,说到了鲜卑人的起源。

乌桓人很有意思,经常挖单于的祖坟,把匈奴气得半死。本年,从归降的匈奴人处得知,匈奴为了报复,派二万骑兵袭击乌桓。

衣赐履说:此处,我们得到两个信息,一是盗墓活动,由来已久,有时甚至是一种政府行为;二是匈奴单于陪葬品可能不少诶。

【二百多年后,曹操曾经远征乌桓】

大将军霍光打算发兵迎击匈奴军队,便询问护军都尉(大军保护总监)赵充国的意见。赵充国认为,乌桓连续几次进犯边塞,如今匈奴袭击他们,对我们很有利;再者匈奴很少前来侵扰,我国北部边疆所幸无事;蛮夷之间互相攻击,我们何必去招惹。霍光又向中郎将(皇家警卫指挥官)范明友询问,范明友说可以迎击,于是任命范明友为度辽将军(此为杂号将军,军事行动之后,即行撤销。直到东汉时,公元56年,才改成常设官),率领骑兵二万从辽东出塞,迎击匈奴军。匈奴得到汉军出塞的消息后,立即撤军。

衣赐履说:我实在搞不懂,霍光出兵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采纳赵充国的意见?

注:范明友,是霍光的女婿。

范明友在出征前,霍光告诫他说,大军不可空手而还,如落在匈奴军队后面,便袭击乌桓。乌桓当时刚刚受到匈奴的打击,范明友没能追上匈奴,便直接攻击乌桓,斩杀六千余人,取得乌桓三名首领的人头。

这个行动的一个效果就是,匈奴从此大为惊恐,不敢再向汉朝出兵。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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