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地

之前跟朋友去电影院看了一部恐怖片,让本来就很少涉足恐怖片的我大开眼界——寂静无声的死亡禁地,稍微有一点细细簌簌的声音就会被察觉的危险,无处可寻的安身之所,我感到很是惊恐。

我一向是很惧怕寂静的——从我记事起,没有声音的黑屋子,是绝对不敢一个人进的;漆黑的夜晚,无人无声的街道,也会让我安全感全无;一直到我十多岁,我甚至只有在嘈杂声中才能安然睡去。

寂静是我恐惧,我查觉这恐惧:没有声音的环境,是什么在等待着我,让我如此害怕?安静的环境中,我品尝孤独,没有一丝声音,但我在寻找声音:耳朵在听了,听到什么了吗?或许什么声音也没有,但我的臆想中告诉我,仿佛是有一个声音的,在寻找我吗?我在找它吗?或许是敌?是友?我无从所知。就在臆想中,我感到,我的意识,再由一个无谓的由头所支配着,好像连我自己,都不太受意识的把控了。

我恐惧,因为我是向往光明,我像一个太阳,有时又像一颗小小的草,希望给出自己的光,有希望可以收获光;寂静之中,我在反复试探,或许,有人觉知到了我,我的光照到了别人的身上;但是,往往我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回音。一次次的尝试中,我发现自己不被觉知,这偌大的一片,却只是混沌一般时,我是孤身一人的。没有人与我同行。

与时间做朋友,我不再会为一时的寂静而惊恐万分;但更使我惧怕的,是更大的一片寂静之地:我听到,机器在轰鸣着,隆隆而响;我听到,各种各样的呱噪;我听到,无趣的舞曲,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响着;但我听不到有人是否发出了声音。感觉还是一片寂静。人们好像学会了用吵闹缓解焦虑,但看不到,世界不为他们的自我安慰所打动。世界还是那么寂静。

有些人很聪明地,在恰当的时机选择了沉默,似乎是因为这是发出的一点声音,无疑都是旷野中的一声呐喊;聪明的人们,明哲保身,退居黑暗之中,名正言顺地与寂静同流合污着,可怜的敢于发声的人们,却要承受寂静的凌迟了。

寂静的生活,好像是最安全的;遁入黑暗,不与光明同行,自然也无被看到之虞;怕被看见的,是自己的真心,不敢公之于众的真相,通通要被黑暗掩饰,保住最后的安全感。敢于在天地之间大胆发出声音的,却是真心想要自己的生活,想要把那寂静如同裹住我们的缠身布给撕碎开来。

雪崩之下,我们每一片雪花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发出属于我们的声音,去呐喊,去咆哮,歌唱我们热爱的生活,吟咏我们留恋的过往。寂静之地,也可以是蕴含希望的圣地。

希望快点在这里听到些声音啊。恐惧已经在我们心中扩散开了。也许无论怎样,被发现才是我们唯一的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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