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喜宴

我曾经参加过许多宴席活动,有幸福甜蜜的喜宴,有悲痛欲绝的丧宴,有热闹非凡的寿宴,有乔迁新居的家宴。这些宴席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在我的脑海里消散,最终连一粒尘埃都没有留下。但是有一次的宴席活动,已过很久,至今在我的脑海里都记忆犹新,那次宴席活动大概是在我三岁时候所经历的。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季节,奶奶带着我和母亲,回她娘家参加一位亲戚家的喜宴。因为奶奶的娘家在山里,我们一路上能听到许多优美有声音,有潺潺的流水声,有清脆的鸟叫声,偶有路人的谈笑声。走过清澈见底的小溪,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翻过时陡时缓的大山,到达山顶后,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只见一条泥泞的公路,那是通向奶奶娘家唯一的路,公路两旁的大树非常稀少,但红籽灌木丛特别多,在秋季,一颗颗红籽像一粒粒晶莹的红宝石,为公路两旁做了一处亮眼的点缀,增添了不少的生机与光彩。

我依稀记得,一路上,奶奶和母亲换着背我,不知她们换了多少次。刚到目的地,就受到奶奶娘家人的热情款待,既是送瓜子花生,又是送糖果酒水。赶了一天的路,我们都有些疲惫,母亲和奶奶就与众人坐在长木凳上话家常。

三岁的我还能喜欢什么呢?拿些花生糖果到处乱跑罢了,那时对我而言,奶奶的娘家十分陌生,以前就算她们带我去过,我也没有留下丝毫的记忆。于是,我到处乱跑,向人多的地方跑去。误打误撞,居然跑到了用于做菜的简易棚,搁板上放着许多菜,有红红的西红柿、绿油油的黄瓜、黑黑的木耳……都是用大铁盆装好排列在搁板上。看到那口炒菜的大锅,竟把我惊住了,比我家的井口还大。“咚咚咚,咚咚咚……”,原来是搁板上大菜板发出的声音,一位厨师爷爷正在使劲宰着大骨头,我在旁边看得入了迷。我看见大铁盆里的骨头从平地变成一座小山。

厨师爷爷拿出了一大块平平的骨头,我觉得特别奇怪,因为那时在我眼里,骨头都是大大的,而且是不规则的,第二天才得知,厨师爷爷宰的平平的骨头就是排骨。我仔细看着那些还没有被宰的扁扁骨头,每一根都是那么扁,那么长,大小均匀,颜色鲜艳。从那刻起,我对扁扁的骨头就特别喜爱。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厨师爷爷整理那些扁扁的骨头,因此在做菜的地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看见那些排骨进了蒸笼,才听到妈妈的呼喊而离去。

农村的宴席都是如此,只要是蒸菜,都是前一天蒸好,第二天热上气后,就可以出现在宴席桌子上。

第二天,喜宴正式开始,男女老少挤满主人家的地坝,有的人是为了写礼金,有的人是为了去看热闹,有的人是为了吃酒席,而我的奶奶和妈妈把我带到那个拥挤的地坝就是为了吃酒席,想着快点吃完,好赶路回家。

我们在席桌旁慢慢地等着上菜,上的第一个盘子,不是真正的菜,而是一盘糖果、花生瓜子,我的荷包里塞得鼓鼓的,因为我的荷包里不仅放了奶奶、母亲和我应得的糖果,还塞了许多花生瓜子,那时我的心情正在绽放一朵美丽的小花。

终于正式上菜了,一桌人望着可口的饭菜,都称赞不已。突然听到一位大叔喊到:“小心,小心,排骨来了。”负责接饭菜的阿姨立马接过粉蒸排骨,温柔地说到:“把排骨放到小妹妹的旁边,小妹妹可以多吃点。”当时我兴奋极了,心想:这不是我前一天看着蒸的扁扁骨头吗?妈妈看着我的表情,立马给我夹了一个排骨,当我把包裹的米面吃完后,骨头的形状不是扁扁的,而是像一个小正方体,我很失望。

妈妈看见我很快地吃完排骨,于是又给我夹了一块,吃第二块的时候,已经没有前面一块那么兴奋了,但我还是慢慢地吃去包裹的米面以及骨头表面的肉。刚吃完肉,惊喜就出现了,因为剩下的骨头不再是一个小正方体,而是一块扁扁骨头,这就是我喜欢的那种骨头,也是我一直想拿在手上玩耍的骨头。

我把骨头拿在手上,时而摇晃着它,时而感受它的光滑,时而在心中思考,它从哪里来。我已无心吃饭,只顾玩着手里的骨头。母亲看见了,立刻从我手上夺过那块扁扁的骨头,扔到了地坝边的草丛里。顿时我像一只着急的小老虎,号啕大哭起来,一下子我成了整个地坝的焦点。奶奶连忙抱着我安慰到:“没关系,回到家给乖乖重新做一份。”妈妈也连忙给我道歉:“宝宝别哭,妈妈错了。”可是,我当时丝毫也听不进她们的话,一直哭着闹个不停。

接菜的阿姨,连忙去厨房端了一碗完整的粉蒸排骨送给我,告诉我里面有很多类似的骨头,奈何当时的我就是一根筋,就只要妈妈扔的那块骨头。可是那块骨头早已扔进地坝边的草丛里,不知去向。

为了不耽搁下一轮的开饭时间,母亲和奶奶只好带着我离开,因为我有些任性,在母亲的怀里一直乱动,奶奶就让母亲把背带拿出来,把我绑到奶奶的背上。我们三人一起走上了返程的路,在奶奶的背上,我依然哭着闹着,直到哭着睡去,扁扁排骨的事才算结束了。

自己现在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但关于三岁的那次宴席活动至今都没有忘记,现在细细想来,当时真的是让母亲和奶奶为我操碎了心。

在我们的人生旅途中,疼我们的那些亲人真的特别辛苦,无论我们年龄有多大,无论我们在哪,无论我们的心态与境遇如何,他们总是为我们操不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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