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细细想来我已经在这座城里度过了近十六个年头,从最初的陌生到渐渐地熟悉再到如今的陌生。了解一座城就如同了解一个人,越是熟悉的人你越发觉得不了解,情感左右了我们的判断同时也左右着我们的思想。
从我坐上车的那一刻起,我的前半生注定要与这座城结下不解之缘。那是2001年的暑假,那年我还在上小学,对于那时的我来讲还没有能力意识到这次的迁徙将是人生的重大转折,当时我唯一高兴的就是那学期的暑假作业不用再写了,可以轻松的度过一个完整的暑假。第一次来到偌大的城市,每一眼看到的世界对我来说都是新鲜新奇的,这里的房子,这里的大院,这里的人文环境等等。对于一个不曾见过世面的农村小孩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堪比人间天堂。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路灯,第一次认识了霓虹灯,第一次在午夜出第一在路上看到那么多的陌生人,所有的第一次都惊艳到了我年少懵懂的心,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一定要留下来,不再回老家(事实上近有十多年没有有回过老家了)。
恋一座城就如同爱一个人,你不能奢求对方给你同样的爱,每一次的付出不代表都会有回报,所以当你决定留下时就应该最好不被接纳的准备。经过了十几年的磨练砥砺,我对这座城越发的感到迷惑或者说是不解。当我在外地求学时,我很怀念这座城市,每当我在马路上看到一辆悬挂着这座城市牌照的外地车时,我都会感觉到特别的亲切,觉得自己没有被这座城市遗忘,我对这座城的印象已经融入我生活的方方面面。当我回到这座城市时,我又渴望出去走走,远离这座不断给我施压不断让我失去立足之地的城市。在这座给我过无限幻想的城市里我迷茫过,失望过,痛恨过,也放弃过,可终究我还是留在了这座城市里,我作为了一粒可有可无的沙子附着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个角落里,只因这里曾经驻扎过我的梦想。
我时常会想,如果我当初没有选择来到这座城而是继续留在农村老家,我如今会是什么样子的?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来到这座城,我始终相信相遇就是一种缘分,不论是人与人之间还是人与物之间,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每当我被压力压的喘不过来气来时我就会怀念我在农村的生活。人们每天有固定的作息时间,固定的工作内容,固定的娱乐项目,一切是那么的井然有序,一切又是那么的自然祥和。我怀念我家曾经的大黄狗,怀念曾经陪伴我童年时光的老山羊,大绵羊,还有曾经被我欺负的鸡鸭鹅,当然还有我家的大花牛和被我骑在身上吓得乱窜的大黑猪。自从来到这座城,我与他们相见的方式更多的是在餐桌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它们进到我的胃,我想留一份美好存在脑海,不是所有人都经历过这些,这对我来说是最弥足珍贵的记忆。
在这座城我也有过两个很好的小伙伴,一个是一只猫,一只奶奶灰毛色的小猫。一说到它我的情绪就会有波动,它是我曾最好的伙伴,每晚睡觉都会跑到我的被窝里,有时候小脑袋还会挨着我的头并排躺下。每次猎取的食物从来不会运到家里,最开始家里人还担心它会跑丢,有几次回来很晚,肚子却是鼓鼓的,我们这才知道它在外面活的很逍遥。有时候也会回来很早,耸拉着耳朵,这说明今天没有收获,等待主人给它分配食物。自从有了它,家里没有闹过老鼠。有它在时家里的乐趣也不少。有一次我爸说,看见它逮着老鼠不着急吃而是逗它玩,把它放了再逮回来,就这么来回的玩,等它玩累了饿了的时候就会把老鼠运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大快朵颐的享受一番,让后再回到家里来。在农村的时候奶奶家有只大花猫,我常常欺负它,有时候它也会发火,那时候我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用巴掌去打花猫的头或者是把它底朝天的翻起来逗它玩。在后来的一次搬家过程中小猫被弄丢了。对于外来户来说搬家是常事,可对于猫来说熟悉一个环境有点勉为其难。最初它总是跑回原来租住的地方,我妈说它念旧,熟悉了原来的地方,我妈找过几次,再后来的一次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妈到原来的地方找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我妈和我说,也有可能是被别人抱走了,还有可能是吃到了被下了药的老鼠,还有可能是被别人打死了……听到这个说话我心里一颤,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接受被别人打死的事实。一只没有主人的猫必定是不受待见的,但也不至于被打死吧,顶多成为一只流浪猫,一想到它的处境我的心就如同被掏空了一般,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填补那段时期的空白,后来我再也没有养过猫。再后来,我家有过一只小兔子,很可爱的一只小白兔。最开始巴掌那么大,后来慢慢的长大了,当初放它的笼子显得有点拥挤,最后就用一个大的纸箱作为它的寝室,那时我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喂它,虽说没有最初那么可爱了可它胖嘟嘟的身体还有白色的软毛还是很招人喜欢的。直到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我爸把它给炖了,当时我的心情跌到了冰点,面如死灰,我强忍着没有发火,那天没有半点食欲,我没有吃它一块肉,我连看都没敢看,我深怕它埋怨我回来的太晚,至今我依然不吃兔肉,如果我回来早几分钟也许它还会多活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兔子变成大兔子最后上了餐桌,那段时间里一种无名的痛时刻灼烧着我的心。从那天起,我没有再养活任何的宠物。我已经寒心了,当年老家的那条大黄后走的时候送了别人,后来听说也成了别人的美食。似乎每一个和我接触过的动物都会被命运不同程度的审判。
时至今日,回想起这些年在这座城留下的点点滴滴,让我觉得我有必要再重新认识一下这座城。当年租住的地方如今已是高楼大厦,当年走过的小路如今已成为宽阔的大马路,当年读书的地方如今我也辨别不出到底成为了什么,放眼望去除了高楼大厦就是各种高架桥。曾经熟悉的的公交车站牌,如今也很少再去了,曾经很土的村子名字如今也大都变成了更文雅的小区名,曾经熟悉的人和物如今已不复存在,有些东西属于某个年代的记忆,不需要刻意去记忆但却则不那么容易忘记,因为它们已经融入到了我的生命里。
城市的发展注定要埋没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对于一个从农村来的外来户尤为深刻。我见证了这座城市从我认识到如今所有的变化,每一次的改变都让我的陌生感多一些,现如今我已全然不记得这座城最初给我的印象是什么样的,也许再过几年或许十几年我也不会记住如今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每当我躺在床上仰望星空时那微弱的光芒照进我的小屋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我当年第一次留宿在这座城市看到的那轮月光,静美如初,依然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