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月的雨水特别多,夜里被冻醒,卷起被子盖在身上就没了睡意,想起窗户没有关严,这会儿应该有雨飘进来了,懒得动,那就飘一会吧。
入夏拖的有点久,稀稀拉拉的雨让温度一直上不去,舒服是真舒服,心烦也是有一点。经常去散步的麦地已经进不去人,烂泥下不去脚,眼看该收麦了。
阴雨后的黄昏,天空放晴。我骑着自行车往地里去转,最近几次,只是刚拐到地头,远远的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着阴沉的霉味。那些麦是我看着长大的,从一片土到长出芽,再到一天天长高,由绿变黄,成了我的希望和念想。
每每丰收的黄都是亮黄,在太阳底下发着光。今年的黄是阴霾下调了水还碰了墨渍的脏黄,暗沉无光像没吹干的枯发,黏糊糊的揪在一起,有了霉点的麦粒甚至顶着绿色的细芽暗戳戳的透着诡异。
人不可靠,老天又何尝不是。
天黑严的时候,我回到家,心也跟倒伏在地的麦一样,提不起神。找点事做,煮一壶奶茶,焦糖和茶叶的香气,应该只是闻,就能让人好受一点,起锅烧火,火大了,茶糊了,糖却没有焦。
就这样吧,煮焦的茶和阴雨的夜,没有太好,也不至于太坏。
下雨的日子慢的像石台上的蜗牛,一点点挪,然后慢吞吞的拖了一条银色的长线,线有来的方向,发着弱弱的光。
小时候山里下大雨河水就会浑浊,家里吃的都是河水,眼看雨大了,就会用一根黑色的管子连在水龙头上,接满一缸水备用。那时天气预报不及时,没人知道那雨要下多久。水缸紧挨着水池,潮湿的厉害,墙上就会有肥硕的大蜗牛样的虫爬,并没有卷曲的壳,只是滑腻腻的身躯顶着两个触角贴在墙皮上蛄蛹。
房前有一小块地,砖斜插在土里,露出一角,锯齿状围成一圈,里面种了月季和美人蕉,雨后就会有特别小的蜗牛贴在砖上,有小小的壳。
其实山里农民的麦地离我家并不远,奇怪十几岁离开那里之前并没有任何关于麦地的记忆,或许那时的我就是那个背着壳的小蜗牛,爬山一样高的砖已经费尽全力。
我和麦各有各的苦恼,也各有各的希望。 不一样的是, 地里麦收了还能再种,黄了还能再绿,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