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林
1939年9月,日本人第三次侵占五寨,并常住了下来。百姓生活水生火热,稍不走运就被砍、杀、凌、虐了。孙家梁距五寨三岔镇三十里路,村前大道直通保德,住户镶嵌在起伏不平的深壑低丘上,村子坐北朝南,以庙坪为中心,东西扩散,村南200米处一条小河由东向西流过。抗日战争时期,因其有利的地理位置,所以村子成了日军和我抗日军民相继争夺的游击区。
八路军战士和地方武工队常在这一带活动,和村里百姓相交甚好,住个三两日也是常有的事,而驻扎在三岔镇的日本人和“伪皇军”也是三天两头就来扫荡骚扰。夹缝里求生,躲是唯一活法,村里年轻力壮的大多逃跑了,当时这个三十九户,一百五十人的村子,只剩下了一些看门的老弱妇残。
1940年8月1日(农历六月二十八),汉奸张银锁带着十来个日伪从三岔据点出发,又来村子扫荡,在村口碰上了赶着驴车下河驮水的孙生禄老汉,皇狗子问他:“村里有没有八路军”,孙生禄老汉赶忙回答说“没有”。十几个日伪军听了孙生禄老汉的话,放心大胆的进村了,进到村里没一会就和我八路军张排长带领的四个侦查员碰了个正着。两军交火,张排长不幸中弹牺牲,日军也被打死一人。
8月2日,日伪军一百多人,连夜包围了孙家梁村,天黑没敢贸然行动。坲晓时分孙生禄又去驮水,被村南的一股日伪活捉,新仇旧怨一起算,记恨他昨天没说实情,瞬间被日本兵手持枪托子把脑袋打成个血头,边打边让他带路进村。进村后,日伪用刺刀逼着孙生禄,让他挨门逐户领着搜索八路军和共产党员。孙继善,一早起来上厕所,被日军一枪打死在了厕所里。张三女,听到枪声吓得赶紧逃,被当即枪击而亡。孙德富年老,已经走不出窑外,被打死在了窑内。
日伪把全村百姓,一个不漏的都赶在了村子当街,开始审问有没有八路军和牺盟会员,人们吓得战战兢兢哪敢说话。日军指挥官,看问不出结果,示意手下开枪射击,一场惨绝人员的大屠杀开始了,机枪、三八大盖顿时火光四溅,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血肉迸飞,腿残臂断,哭爹喊娘,惨叫声嘶破长空。
枪炮杀戮之后,这伙强盗,恐有人不死,又端起刺刀,扑向倒卧的百姓,不管是死是活,都要补上几刀。鬼子的刺刀对准陈守栓老婆时,这个女人残存的生命,居然紧紧握住了刺刀,万恶的鬼子,把手里的枪一抽一送,齐刷刷地把她的十指割掉八根,一声绝命地嘶喊,她倒下了。
那些断腿的、失手的、受伤轻的,相约奋力站起,想逃跑求得一线生机,但刚刚站起,不是被子弹射中,就是被刺刀插穿,靳二保大的母亲被日本人拿刺刀钉在了墙上,他一个刚十来岁的孩子,看见自己母亲遭殃,赶紧去救,被日本人拿刺刀刺穿肚子举起来,转了两圈扔了老远。
孙留师解放后担任过村里的支部书记,他是这次大屠杀的幸存者,他家一家九口被杀害了五口,他爷爷行动不便,躲在窑内,被日本人连开七枪打死,她妹妹才三岁,被日本人拿刺刀捅破喉咙死去,他妈被子弹打中肚子,当时没死,日本人走后抬到后沟,嘴里喂上水,从肚子里流出来了,后半夜也死了,他二爹挨了两枪,没隔几天也死了,他四爹是被鬼子活埋的,他能幸存,是被本家的一位炸断腿的堂嫂护在了身下,才捡了一条命。敌人走后,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整个身子成了个血人。2008年,已经78岁的孙留师老汉在回忆当年的场景时,声泪俱下,眼泪顺着脸上的皱褶,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停不下来,他也是此文稿资料的提供者之一。
日寇从黎明时分杀到半上午,当场死亡36人。孙善宝、孙四许、孙双禄、孙三录、孙禄林被日军逼迫给他们往三岔据点送抢来的财物,送到后被活埋。此次屠杀孙家梁共死亡41人,其中男27人,女14人,伤亡16人。日军走时放火、抢夺,40间房屋被烧,赶走骡马牲口12头,赶走羊150只。
日寇屠杀完,天就下起了雨,血水和雨水汇成一股殷红的小河,朝着村南流去。躲在村外的百姓,赶回村里掩埋亲人尸骸,雨水、血水、泪水交融在一起,一腔苦痛无处释放,只能对着天空,呼救老天爷。他们掩埋亲人以后,又都匆匆搬到他处避难去了,孙家梁自此成了荒村,窑倾屋塌,杂草丛生、田地荒芜,日本人走后村民才陆续回村。
时隔八十年,战烟烽火早已远去,今日无意再翻到这份材料,心中仍旧悲愤,故此编辑成文。特把死亡和受伤人员公布如下:
死亡人员名单
孙四 42岁 男 郝满召 42岁 女 孙三女3岁 女 张二女51岁女 孙先女25岁女 张兰栓3岁男 孙广大50岁女 冯三女50岁女 孙林女3岁女
靳二保大13岁男 孙成虎62岁男 孙德福50岁男 张先支34岁女 苗双存59岁男 孙六小41岁男 孙仲录17岁男 孙富录45岁男 孙双录45岁男
陈守友60岁男 张三女72岁女 孙继善42岁男 孙宝善40岁男 苗双存59岁男 候二旦59岁男 孙思福55岁男 孙四徐21岁男 孙二徐32岁男
孙裕良20岁男 徐引弟31岁女 管仝红7岁男 孙录小17岁男 苗二蛆35岁女 李锁小33岁男 管世青62岁男 管二毛26岁女 管玉老婆40岁
靳掌柜41岁男 赵全银25岁男 马金泉韩24岁男 冯二女40岁女 赵三女42岁女
伤亡人员名单
孙存厚 男 孙录茂 男 孙留师 男 贾板女 女 管方树男 孙银厚 男 孙录海 男 管徐 男 管三女 孙六十九男 张二女 女 张继女 男
孙存香 男 郝大娘男 陈翠女 女 孙福仁男
时隔多年,恐有数据不详,错误之处帮忙提出、修正。本文由幸存者孙留师、孙富仁、李喜子提供,原县委办主任王允中、原县文联主席张新民收集,小墨加了自己主观意见,修缮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