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不能告诉他的话

我和我喜欢的男孩子,小学就认识了。

 大概是四年级的时候,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是玩奥比岛认识的。那个时候年纪小,并不会去想关于爱的事情,只是觉得有了一个遥远的朋友。因为我从小一直就不太会社交,虽然在学校里有关系还不错的女同学,但是也没有办法融进她的交际圈。虽然是小孩子,落单的时候也会觉得失落。所以期盼周五,眼巴巴的等着周五晚上可以在游戏里一起玩,讲一讲小孩子的烦恼。后来和那个男孩熟悉了,跟他说起努力结交朋友的经历,那些以失败告终的事,却被他宽慰也有努力去发光发热。那个时候,2009年,刚开始用QQ,列表里除了爸爸妈妈和一个关系好的朋友,就加了那个男孩。从互相交换QQ号,到互相交换手机号,然后交换了姓名。

 从你叫什么开始,然后有了全部。

初中的时候,虽然没有再一起玩游戏,但是已经变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了解我的人,会跟我一起开心,会站在我这一边。跟他说的话太多了,每一句都能被接住,我从手机屏幕里接收了许多的能量,被鼓励被安慰被夸奖,我很依赖这些信息,躲在被子里反复读过。初三的暑假,和他一起挂着QQ看同一部动漫,本来就应该是很寻常的一天,但是看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说有事要出去,过一会回来了就说他要跟喜欢的人告白。看到他这样讲,那是什么感觉呢,懵懵懂懂地回想起很多个握紧手机等待回复的时刻,所有这些时刻叠加起来的期待,全都失重下坠,是这样的感觉。回到小学四年级,我的QQ空间有了第一条留言,来自遥远的小男孩,他说“想要造一架飞机,这样就可以来看你了”。我的QQ空间的第一条留言,也是分开之后清空空间,删掉的最后一条留言。小孩子都知道两个省的距离遥远,长大了几年当然更明白。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感觉,也只能说出鼓励的话。

 然后,望着聊天窗口里的“对方正在输入”,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他打字打了很久,等待的时间很久。直到他说“我很喜欢你”。

 我也是。我也很喜欢你。

不知道怎么打下这些字,收到告白的时候,竟然哭了。我的那颗因为以为即将失去所以高高抛起的心,又被稳稳接住,躲开了摔坏的危机。

初中的时候,最喜欢写作文了,也喜欢看书,写的作文会被当作范文去读,那时候带着献宝的心情给他看了很多自己的作文。这件事,直到分开之后聊天被他提起,还是说“觉得你读了很多书,文章写的好,很厉害”。而我已经脱离被夸奖就会膨胀的年纪了,听他讲出褒奖的话,心里觉得非常非常难过。

 高中的时候,因为饮食不节制,身型日渐敦实。然后因为越来越丑,满脸痘痘,性格也趋于自闭,聊天的内容越来越多变成抱怨。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没有办法好好聊天了,我固执地躲进自卑的情绪里。不管他怎么敲门都不开,跟他说你走吧别来烦我。其实高中三年我都很不开心的,浑浑噩噩的书也念的不好,每天都在被各种困惑纠缠。其实我觉得我和那个男孩子之所以会分开,完全就是我的问题。因为我觉得自己太不好了,但是他在我心里太好了。因为我从心里就把自己否掉了,觉得大家都在成长但是我却变得很差劲,其实不光是和那个男孩,我连现实里的朋友关系也搞砸了。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我自身内部的矛盾没有解决,但是我把我和自己的矛盾外化成了暴躁的脾气,让那些很挂念我的人都失望了。 所以到高三的时候,和那个男孩的关系已经变得有些冷,也没有那么多天要聊。每天都是吃吃吃和做题,遇到不懂的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偷偷哭,很脆弱。心里知道好多事情搞砸了,也知道考大学不能搞砸,不过后来也没有搞好。嘻嘻。其实有很多下晚自修的晚上,都想跟他说话,随便说点什么。出于害怕把天聊死,都忍住了。只有一次,是因为养了很久的小狗死掉了,那时候心里想到的第一个最想倾诉的人还是他,涕泗横流地发信息却没有等到回复。当时他刚好在新兵连,吃了很多苦,都是之后他告诉我的。就这样失联了很久,久到每天重复着啃面包做题的我已经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会失联。也不会每天找他了,也没有总是给他发信息,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写在日记里,假装告诉他了。那个时候觉得怎么做都没意义,反正不会有回音。

 之前,本来约定了高中毕业会见面。 但是高中毕业的时候,他还在当兵。都是暑假过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才重新有了联系。大概聊了几天,其实那个时候心里也有感觉到有些情感可能消失了。但是不敢提,假装没有问题,努力去维系关系。后来就分开了嘛,那个男孩说“你太不稳定了”。

后来分开了一年多又重新开始聊天,互相讲了很多心里话。 就是分开之后,开始努力减肥,然后很努力去理解自己的矛盾。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只要自己变得好起来,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很努力去变好。变瘦,学化妆,性格也变得很棉。其实自卑是不会消失的,我把它藏起来了,我觉得自己不好,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好,但是我好努力去打磨自己,想让自己能发出一点光,好有底气站在你身边。 心里总是会想之前约定要见面。都没有实现。后来努力让自己变好看,变有趣,减肥真的好难,想要暴食的时候就会想如果和好了呢,如果和好了要见面呢?这样想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一直到现在,还是会梦到你。梦到你来见我,我在出站口接你,看到你的时候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哭了。梦到你要回去了,坐的渡轮,我问你留下来好不好,你什么也不说,不摇头不点头只是看着我笑,然后我拉着你手,感觉你马上就要离开了,最后鼓起勇气跳上船。

 其实我是在,跟你分开之后才慢慢长大的。

没有人一次次保护我的心了,它受了很多伤。我就这样拥抱着对你的想念和愧疚,慢慢长大了。刚分开那一年多,我对自己特别狠,把自己当案板上的肉去磋磨。觉得很后悔。我一直很后悔。如果没有贪吃长胖,是不是就不会变得那么敏感自卑,是不是就不会总是消极负面抱怨连篇,是不是就不会在你关心鼓励的时候充耳不闻。 如果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努力发光发热,你是不是就不会对我失望啦。

 唉,我好想你呀。很想跟你讲话。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能背出你的手机号。但是不敢给你发消息。后来本来有了联系,但是知道你有新的恋人了我就删掉啦。 其实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总是挂念你了。但是,每次做了关于你的梦,就会非常想。 很难克服,眼泪会无意识地流下来。

我现在,也不敢想跟你和好这种事情了。过去这么久了,你对你的新生活一定也很满意吧。 之前我们一起听了五月天那么多歌,没想到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竟然变成真的了。

其实我这些年真的一般般啦。没有什么突出的长进,就是比之前好一些了吧,至少我现在对自己也没那么讨厌了。我也可以去把一些事情做好了。虽然我还是很爱哭,但是有一半的时间都可以憋住。也不会总是对外散发负面情绪。

 刚分开的时候,真的很不快乐。悲伤持续了很久很久。现在也有慢慢开心起来,去看纪录片看电影,读书,听歌,去看小狗小猫的视频,在很多我觉得快乐的时刻,都会忍不住想要是可以告诉你就好了。

距离认识那年已经过去十一年了。虽然我对朋友嘴硬不承认,但是实际上我真的已经是个大人了。有很多隐秘的想法,找不到人说,所以我每天都在回家的公车上发呆,这些想法在颠簸的车厢里就被摇晃散架,我谁也不告诉。反正他们也不懂的,知道了也只会说我事多。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可以跟你做朋友也好。一点也不贪心,就只是想还能跟你讲话。 可是这样我也不敢,我怎么能忍住呢,朋友的界限早就被我跨过去了,我没法往后退。我很希望你幸福,但是我不敢知道。 昨天晚上又梦到你了,醒过来的时候,幸福的感觉还在。一边洗脸一边回想,梦里的内容就慢慢模糊了,在心里告诉自己全都是假的。

借着冲洗泡沫的时间流了一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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