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逐渐成熟的过程中,脑海里都会飘过这样一个问题: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会来得匆匆,去也匆匆。因为,我们活在浩瀚的宇宙里,是比漫天漂浮的宇宙尘埃和星河光尘还要渺小的存在,渺小到并不能回复它一个特别明确的答案,进而便陷入一片漩涡层层席卷般的虚无之中,对虚无的恐惧让我们联想起平日里所遭遇的种种不快,这个时候,渴求保护自己的潜意识便会逼迫我们赶快停止思考这个问题。
大多数人在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后,便告诉自己人生不得意十有八九,不如及时行乐,这样好歹也算珍惜好了每一天。于是,我们流连于瑰丽的山水,我们沉醉于绚烂的烟火,我们在喧闹的KTV里高歌,我们在时尚的饭店里欢吃,我们,渴望寻求快乐。
对我而言,寻求快乐的方式可以是在一个安静的午后看看书,当然不是课本。在叔本华的《人生的智慧》里,我读到了这样一句话:
“理性的人寻求的不是快乐,而是没有痛苦。”
在叔本华的眼里,所有的快乐,其本质都是否定的;而痛苦的本质却是肯定的。为什么这么说?我是一名医学生,不如举人的身体健康作为一个例子。我们身体整体的健康并不会进入我们的意识,我们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在那疼痛的伤处。倘若我们因为不当的生活方式惹上了颈椎病,我们生活中的总体舒适感觉就会因为脖子肩膀那的一处伤痛而烟消云散。同样,一场活动的各个事项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着,但只要有一件事情违背了我们的意愿,我们就总会惦记着这一件事,而不会想到其他已经如愿的事情。由此发现,不管是在人的机体还是愿望当中,意欲获得的满足并不直接被我们感受到,而它所受到的抵制却是肯定的。所以,每一快感的产生其实就是意欲所受到的抵制得到了消除。
他教育我们不要把目光盯在追求生活的快感和乐趣上面,而是尽可能地注意躲避生活中数不胜数的祸害。如果人们试图把生活的目标定在寻欢作乐,而不是尽最大可能地去摆脱痛苦,甚至有时候会冒着遭受痛苦的方式去寻求快乐,那就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
我琢磨着,不盲目地寻求快乐,也是不无道理。首先,在寻求快乐的过程中,可能会需要我们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参加一个大型聚会,我们会被占去颇多的精力,最后只剩下疲惫,或者,我们会延误完成一项任务的时间。其次,我一直坚信人和其他动物的差异就在于他是一棵能思想的苇草。如果我们一直把寻求快乐作为生活的终极目的,那我们就和其他动物没差了,因为这只是欲望的满足,我们揣着华丽的物件不放,却没有关键的内核,长此以往,我们可能退化。聚会上,张灯结彩、欢呼呐喊、鼓角礼炮齐鸣是热闹的,我们试图在那里寻找快乐,而又是否曾想过这热闹背后空洞乏味的心灵。
但我不是在排斥我们去寻求快乐,因为我所讲述的是,不盲目地寻求快乐,即,不要成为快乐的佣人。叔本华的思想固然超前,值得后人尊敬,但我们都是有思想的生物,有能力有自己的想法。他本人起码有一个富裕的家庭,而我们现在又有多少人不在为各种温饱、房车等等经济问题辛苦奔波着,这是非常现实的、世俗的,既然我们免不了俗,适当地让自己对着天空吁一口气,做让自己快乐的事,让自己的心灵放个假,暂时忘掉那些烦恼,又何尝不可。只是就像我们在冬天打开热水的阀门,让双手感受到片刻的温暖,但要为了之后的可持续,去及时地关掉一样,我们要懂得去控制自己快乐的时间和程度,不要让快乐迷乱了自己生活的节奏。
前文所谈论的关于快乐的问题,其实都是本能地建立在把自己作为快乐所有者这一情境里。不能为了让自己快乐,就成为了快乐的佣人。但有些时候,有些人,会为了让别人快乐,而沦为了快乐的奴隶。在毕淑敏的《心灵7游戏》里有一个故事:一位非常幽默爽朗的同学死了,看情形像是自杀,但大家都不相信他会自杀,因为平日里他一直是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开心果。后来警方找到了他的日记,才知道他因为个矮体胖,非常难过和自卑,害怕没有朋友,后来,他学会了开玩笑,甚至包括自嘲自己的身材,让大家多笑笑,觉得他想得开,乐得打趣,愿意和他交朋友。他在日记里写道他把自己贬成这样,大家还是拿他的缺陷逗乐,让他的伤疤愈来愈大,他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心理压力,为了摆脱痛苦,他只有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这个矮胖子为了让别人快乐,就伪装起了快乐,骗过了大家的眼睛,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个例子虽然极端,却不免让我们想起当今社会兴起的“微笑抑郁症”,让我们想起很多时候我们会为了不让别人失望而背负了太多的担子。对于这样的人,我想务必需要认识到两点:
一是不能把快乐当成负担和义务,当成装饰和表面文章。因为快乐而让自己委屈,终有一天,那些被压抑和扭曲的力量,会以另外畸形的方式爆发出来。自己不快乐的时候应该试着真实地表现出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二是要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明白让别人失望是非常客观的事情,就算在两个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之间也会存在。而且,在关注自己是否让别人满意的时候,要培养一种判断能力,即要关注到别人的需求是否合理,要多相信自己的感受。
快乐和不快乐是相辅相成的感受,我们都要尊重它们,由自己的心愿来选择它们在我们生活所占的比例,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方能找到一个心理的平衡点。我们不愿成为哀伤的奴隶,同样地,我们也不应成为快乐的佣人。
那么回到我们的原点,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活”这个字里有个“舌”,舌头就是用来品尝千百般滋味的,包括酸、甜、苦、辣。好好地尝遍这一世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这会是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