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契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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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路子峰有些无聊,靠在椅子上,把双脚放在办公桌上,闭目养神。可好景不长,外面的一阵嘈杂声将他吵醒。

刚睁开眼,却见一女子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地冲了进来。她一脸惊恐的样子,嘴里慌乱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她的身后却是三个穷凶极恶的男子,手里都提着棍棒。被惊到的路子峰,立即收起脚坐正。而女子一见到路子峰,立即躲到了身后,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保护伞。

看这阵仗,路子峰凭借一身武艺,毫无慌乱,厉声呵斥道:“你们几位这是干吗,难道要在这里杀人不成?”

路子峰这气场阵势,确实震慑到了那三个男子,环视着路子峰的办公室,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一个满脸横肉,气喘吁吁的中年女子,摇着扇子走了进来。一股胭脂味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一看这模样,定是对面春楼的老鸨。

老鸨看了看路子峰,见他气度不凡,于是赔着笑说道:“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春花楼的贱人跑你这儿了,我们这就把她带回去。”说着向三名男子使了个眼色。

得了令,三名男子有了底气,正欲扑上来要抓走女子。女子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抓住路子峰双肩上的衣服,发出乞求的声音:“先生,救救我,我不想陪客!”

路子峰心里一酸,拍桌起身呵斥道:“住手!”

那三人愣了一下,止住了脚步,齐刷刷地看向老鸨。老鸨拨开三男子,底气十足地对路子峰说道:“先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贱人是我花二百块大洋买来的,我得让她赚钱还债。”

路子峰转身看向女子,只见她俊俏的脸上,满是伤痕,眼里充满了恐惧,嘴角溢出鲜血。路子峰最是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于是对老鸨说道:“她欠的钱,我帮她还上,你们就放过她吧!”

老鸨一听,双手叉腰,眉飞色舞道:“那也行,既然路先生开口了,我也不好为难,可路先生也不能让我一点也不赚吧?我俩百元买进,至少也得三百元卖出,少一个子都不行!”

面对老鸨的狮子大开口,路子峰真想给他一巴掌作为回应,可现在自己已是生意人,怎能随心所欲。于是耐着性子以二百五十元大洋谈妥,让秘书阿贞去账房支了钱。老鸨得了钱,从袖口里拿出“卖身契”,递给路子峰并说道:“喏,这是她卖身葬父的契约,现在她属于先生了,她叫荷花,可野着呢,小心点。”说着转身,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扇动着花扇,扭着大屁股走了。

路子峰此时才转向女子,此女子眉清目秀,只是有些憔悴,脸上有瘀青,显得楚楚可怜。看她这模样,似曾相识,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阿贞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路子峰,路子峰开口道:“阿贞,给她换身衣服,给伤口上点药,家里丫环也够了,你就先带着她学做事吧。”

阿贞应允着,拉上荷花刚走几步,百荷却挣脱阿贞的手,转身“扑通”一声跪下道:“谢谢先生的救命之恩,荷花定当作牛作马相报。”

她这跪立即触动了路子峰的神经,原来是那个女孩呀!三天前,他在街上吃好早点回贸易行的路上,见一大群人围在那里,于是挤了进去,看了一眼。只见这个女子衣着破旧,一脸污垢,跪在那儿,跟前摆放着一具中年男尸,旁边还摆了“卖身葬父”的字样。当时他有事,草草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半路上他还在想这女孩实在太可怜,自己应该帮一下的。没想这事绕来绕去,又绕回了自己这里。

路子峰俯身边扶起荷花边说道:“快起来,以后再也不行这样了。”

目送着荷花的背影,路子峰心里愤慨道:“这人吃人的社会,真的改变了。”

深秋的上海夜,寒风刺骨,特别是淞沪会战失败后,这街上都变得异常的冷清。路子峰独自走在往家的路上,其实,自己的贸易商行里是有住所的。可是,与父母家人聚一聚也是一种温暖,更何况今晚是与上线哥哥联络的日子。

饭后,家人都离桌散去,只剩下路子峰与路子云哥俩。路子云挤了个眼,示意路子峰到外面走走。于是兄弟俩心照不宣,往后花园走去。

路子云点了根卷烟递了过,路子峰很自然地接了过去,然后问道:“哥,上级有何指示?”

“现在马上要过冬了,苏区的战士们没有冬衣,上级指示我们,弄一批棉纱给苏区。”

路子峰眉头一皱道:“哥,这可是违禁品,日本人查得可严了。”

“是呀!”路子云弹了弹指间的烟头,然后接着说道:“这就是我们地下工作者的艰难和重要性。没有御寒的棉被冬服,游击队战士就没有了战斗力,甚至会危及生命。”

路子峰点了点头,然后叹息道:“将士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挨饿受冻,这可如何是好!”

“据可靠情报,上海王氏棉纱厂,正与日军驻沪司令部军需处在洽谈一笔业务,要把上百吨的棉纱运往日本本土。上级要我们查实情况,然后抢夺这批棉纱。”

路子峰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坚定地回道:“哥,这件事我会查实,回头与你制定具体的行动计划!”

路子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回道:“好的,哥相信你,自个儿小心点。”

这几天,贸易商行没什么生意,路子峰有些无所事事。常去对面的咖啡店一坐就是半天,可谁也不会知道,他正注视着自己的贸易商行,有哪些人进进出出。差不多了,他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靠在椅子,双脚放在桌上,打着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路子峰骨子里恨透了日本人,但贸易上却与日本人有着诸多合作,并深得日本商界的认可。这是为了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更好地打击日本人,也是组织的授意。

荷花聪明伶俐,在阿贞的调教下,才几日的光景,变得今非昔比。整斤人儿变得温柔得体,像个大户人家很有教养的女子。令路子峰刮目相看,也让路子峰心存疑虑。他反复看着摆在桌上的荷花的“卖身契,”陷入沉思。

路子峰收起了荷花的“卖身契,”然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时,刚好荷花拿着抹布来擦拭办公室的大门,于是他拿起了电话,拨了过去。

“是,是,好的,今晚六点半,王府路六号苦咖啡店,不见不散。”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路子峰三人正吃着晚饭,可路子峰有些不在状态,抬起手腕看了几眼手表。碗底的饭还没拔拉完,便放下筷子,有些迫不及待地起身,对阿贞和荷花说道:“你俩慢吃,我有事出去,今晚就不回来了。”路子峰说完拿了外套,径直向外走去。

路子峰坐在咖啡店,品着咖啡,时不时地抬起手腕看表。他似乎在等人,不停地往门望去,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其实,他内心异常地平静。他之前失踪三年,是一直在德国军校里接受特工培训。回国后成了中共地下工作者,在上次抢夺“寒光宝剑”中,大放异彩。

今天下午他拨的电话号码并不存在,他装模作样与人约定在此见人,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情。这几天细思量,自己给荷花赎身,又把她留在身边,是不是做得太草率了,可这一切又似乎顺理成章,无懈可击。假若这是对手做的局,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以特工的警觉性,他也必须做局反制,保证能完成任务,又全身而退。

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路子峰实在坐不住了,于是结了账,满脸不悦地向外走去。

站在街头,路子峰有些犹豫了,自己是否要快速回贸易行去,证实两个女人的行踪,还是就这样回路府去?这时候,他脑光一闪有了主意,他几步上前,进了附近的电话亭,胡乱拨着号码,并扫视着四周。

这条街他太熟了,很快就来到了一家小酒馆。今天酒馆有点冷清,掌柜的正在扒拉着算盘,店小二乜在准备着打烊。

路子峰冷不丁地出现,惊到了二人。见是熟客路子峰,掌柜的停止了手上的活,离柜笑脸相迎道:“路老板,欢迎,欢迎!怎么这个时候还一个人在街上转悠啊?”

路子峰急忙作揖回道:“掌柜的,不好意思,我约了人,借宝地一叙,打扰了,来上几桌下酒菜吧。”

平时路子峰照顾不少,今天生意又不怎么样,掌柜的自然热情异常。不一会儿,路子峰自然喝上了,还时不时地抬腕看表。

两坛酒快底朝天了,店小二在另外一桌上趴着打起了呼噜。路子峰知道戏演足了,于是起身结了账,踉跄着向外走去。

两坛陈酒,若换作别人,早喝趴下,不省人事了。可路子峰何许人也,再来一坛,还能分出个东西南北。可此时,他还得是那么回事,迈着醉步,啍个黄小调,像个失意的市井醉鬼。

来到路府大门口,路子峰一副深醉态,左手扶住大门才站稳了身子,右手抡起敲打着门不停地喊道:“我是路子峰,快、快给我开!”

折腾了好一会儿,门才被老仆人徐徐打开。路子峰拍了拍仆人的脑门呵斥道:“聋了吗?”

“刚睡着了,不好意思,少爷。”面对酒气扑鼻而来的路子峰,仆人有些诚惶诚恐。

深更半夜,路子峰和衣躺在床上,他还是终究发现有人跟踪他了,是何花还是阿贞?他无法判定,反正只有她俩知道他今晚约了别人。看来今后行事,需得提防、警惕些。他甚至有些后悔为荷花赎身,把她留在了身边。从良心和正义上来讲,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救赎一个受苦受难的人是应该的。而他现在正做着解放千千万万人的事,会不会因小失大,想着这些令他烦忧。他摸出床底下的酒葫芦,猛地喝了一大口。

借着夜色,路子峰身着夜行衣,正疾步抵近王氏棉纱厂。这厂子设在东郊的宽阔地带,岗哨重重的,白天难以抵近侦查。凭路子峰轻功造诣,很快穿过了生产车间,来到了仓库门外。

门口有两个门卫值守,可这里四周灯火通明,警戒级别明显提高了。他贴身墙面,站在拐角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仓库的四周。东西两面的高墙上,各有一扇通风的窗子。一般人儿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可是以路子峰的身手,那也不过是小菜一碟。他弯腰在地上摸了一块石子,往东面的护院墙轻轻的一扔,趁着两个门卫望向东面的瞬间,施展轻功,腾空而起,双争攀住了西窗台。然后腾出左手轻轻地拉开一面窗,然后用力一跃,整个人坐在了窗台上

被石子惊到的门卫,有些慌张拉了枪栓上了膛,其中一人还朝东方向走去,查看一下四周。回来便对同伴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墙头路过的猫,把石子弄掉了下来。”

仓库内的灯光比外面弱了许多,路子峰想看个究竟,于是轻轻地飘落到仓库内。

折腾了一夜,路子峰终于躺在了家中自个儿的床上。他习惯性地摸向床底下的酒葫芦,他心里堵得慌,眼看寒冬将至,苏区战士衣着单薄,如果自己的任务失败,让这批棉纱顺利运往日本。那苏区将有多少将士因受冻而失去战斗力,甚至被冻死。他猛喝了一口酒,心里暗下决心,就算是搭上这条性命,也一定要完成任务。

来到贸易行,路子峰往办公室的椅子落座,阿贞便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进来了。轻轻一放,笑靥如花,轻柔道:“老板,你的咖啡,提提神吧。”

路子峰抬眼看了阿贞,然后说了声:“谢谢!”

阿贞眼里闪烁着风情万种,软糯并令人陶醉的声音再次响起:“谢什么谢,这不都是我一个助理该做的吗!”

路子峰眼里意味深长,点了点头。这个阿贞,真是个不错的女孩,他不在的时候,贸易行里的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他在的时候也如此。业务上的事情,好多时候他只需点头或是签个字;生活上也被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在阿贞的调教下,荷花一个乡下女孩,都很快就上道了。甚至进步之大,都让让他有些怀疑。特别是路子峰发现,荷花脸蛋长得白嫩,但手掌似乎有些粗糙,可能是过去操劳家务所致。可毕竟还是成了他的心结,荷花也好像有意藏着不让他看到。

今天是见面日,饭后家人都散去了。路子云说道:“哥知道你的脾气,今晚哥就陪你喝个痛快吧!”

路子峰心里一阵欢喜,嘴上说道:“那可太好了,我哥俩可是好一阵子没有好好喝过了!”说着让仆人去地窖去抱一坛陈年佳酿。

吱开家里的仆人,兄弟俩便是推杯换盏一番。路子峰压低声说道:“我去了王氏棉纱厂的仓库,那里确实屯集了大量的棉纱,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不少于一百五十吨。”

“很好,看来只有王氏棉纱厂,才有实力供货给日本人,现在我们需要了解的是:出货时间及承运的航运公司,这样,上级才能制定出抢夺棉纱的行动计划。”

路子峰点了点头回道:“就从上海最大的航运公司查起吧,明天我着手去查。”

“行,我这边安排人去查,日本军需处负责这次采购棉纱的人。能查到出货时间,那最好不过了。三弟,你孤身一人,连个帮手都没有,万事都得小心呀!”路子云眼里满是关怀与担忧。

次日早上,路子峰一脸平静地品着咖啡,其实,此时此刻的他,却在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这上海到底有几家航运公司他都不了解,如何着手去调查?而且还不能公开去查询,否则的话,在这敏感时期,还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路子峰心里一惊,什么人这么早就会给他打电话?他带着好奇心一拿起电话,对面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哥,好久不见了,今晚有空的话一起喝一点,行吗?”

路子峰一脸喜色,兴奋道:“你个臭小子,这么久都不找我,是不是公务太繁忙?”

刘奇也打趣道:“干了这公差,每天都在瞎忙,哪像你大老板,每天悠闲自得。”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约定好下午一起喝酒就挂断了电话。

这不是还有刘奇吗,路子峰顿时眼睛一亮,心里豁然开朗。这刘奇曾经和他并肩行侠仗义过好几年,现如今成了警察局的行动队长,可他本质不坏,上次抢夺“寒光宝剑,”他还明里暗里帮了自己不少。于是兴奋之余,他就开始筹划与刘奇之间的会见,毕竟世道在变,更何况人呢。

两人在小酒馆一见如故,路子峰点的菜都是刘奇的最爱。刘奇激动道:“还是哥真心待我,这些年来都把我放在心上当亲人。”

两人开始吃菜喝酒,回忆着当年行侠仗义,仗剑天涯的豪情又回荡在心间眼里。不经意,路子峰开口道:“兄弟,这大上海哪一家航运公司规模最大?”

刘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道:“这上海航运公司太多,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等我了解后告诉你。怎么哥要运大宗货物出口吗?”

路子峰淡然笑道:“目前没有这个计划,但做生意嘛,这些是应该了解的。不然,到时候真用时又该脚乱手忙了。”

“哥说得有道理,有备无患嘛。我毕竟在警察局当差,了解有些东西可能比较方便,以后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哥你只管开口,兄弟我一定尽心尽力。”刘奇说得很诚恳。

路子峰听着心里暖洋洋的,感激地点了点头。

没过几天,刘奇便腋下夹着一个文件夹,来到了路子峰的办公室。路子峰有些意外,急忙起身笑脸相迎,未及坐下来,刘奇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说道:“哥,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路子峰上前拍了拍刘奇的肩头说道:“快请坐,真是辛苦兄弟了,看把你急的,真是有心了。”

刘奇只喝了几口茶,闲聊了一会儿就走了。把刘奇送走,路子峰便立即返回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文件夹。里面是一沓厚厚的信纸,详细介绍了各家航运公司的情况。最大的航运公司是东京远洋航运公司,老板是日本人。

第二天下午,路子峰来到离东京远洋航运公司最近的民宅区,租下了三层楼的一间房。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皮箱,拿出望远镜,开始观察远洋航运公司的内部结构。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换上夜行衣,潜入公司内部,把看到的一切牢记在脑海。

“阿贞姐,老板这几天怎么没来上班呢?”荷花疑惑道。

“哎,人家是老板,不想来就不来了呗,再说贸易行里这几天也没啥要紧事。”阿贞漫不经心地回道。

晚饭过后,路子峰兄弟俩漫步在自家后花园。路子云是路子峰的上级,一直单线联系,幸好是一家人,无须冒大风险在外面接头。路子峰把了解到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了路子云。

临别时,路子云有些忧心忡忡道:“三弟,以后除了接头日,你还是住在你的贸易行吧!”

“为什么?”路子峰一脸疑惑。

“主要是为安全考虑,我们交通站里认识我的人较多,万一出了个叛徒,哥随时都有被捕的可能,你少回家,自然也就少了份嫌疑。”

路子峰理解地点了点头。两兄弟来到厅堂,突然间大吵了起来,路子峰踢翻桌椅往外冲去。刚到门外,路子云追了出来,拽住路子峰的胳膊心急地说道:“三弟,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路子峰使劲甩脱路子云的双手,粗着脖子大吼道:“你个路子云,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了,我早就看出你想独占路家财产,我不跟你争,不跟抢,我路子峰也不会流落街头,也饿不死的。”

路子云刚要辩解,闻讯而来的父母就站在了面前。

路铁青一脸怒气,心痛地大声呵斥道:“我路铁青还活得好好的,你们兄弟俩就开始争夺财产了吗?”

路子峰狠了狠心,指着路子云说道:“你问问你的好儿子吧!”说完立即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迅速离去。

路子峰噙着泪水,放慢了车速,甚至想停下车来,躲在暗角里嚎啕大哭一场。像今晚这样兄弟反目成仇的场景,让年迈的父母看到,该是多么地让人锥心疼痛。可转念一想,哥肯定会解释和安抚到父母。

路子峰停好车,看到自己的贸易行还亮着灯,于是急匆匆地走了进去。办公室一片漆黑,来到住所厅堂,也不见人影。这是一厅三室的套房,阿贞的房门关着,荷花的房门虚掩着。

路子峰还是习惯喝自家酿的白酒,坐在客厅沙发上自斟自饮。他的脑海里一团糟,这荷花的房门没锁,房间大门又敞开着,荷花怕是外出未归!

路子峰两杯下肚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四目相对时,两人都是一脸惊愕。还是荷花先开了口:“老板,刚才有人打电话说你醉倒在巷子里了,叫我去接你,可我到了哪里,找了半天,结果你却自己先回来了。”

路子峰心里冷哼“真是好演技!”随口道:“你看我现在已喝了两杯,有醉酒的样子吗?”

荷花一脸茫然道:“看样子,老板的确没醉,可是谁个天杀的,打电话说你酒醉,还让我去接你。”

对于荷花的表演,路子峰实在看不下去了,心生厌恶,刚要劝其回房休息。这时候,阿贞的房门“哎呀”一声打开了。阿贞打着哈欠,揉着眼站在门前,睡眼惺忪地看了看他俩后说道:“都半夜三更了,不睡觉的聊什么天呀!”

路子峰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呵斥道:“都滚回自己的房间去!”

毕竟是老板发话了,两个女子悻悻离去。而路子峰得借着酒劲,捋捋今晚发生的一切。他和大哥在后花园谈事时,发现墙头上有人在监视,兄弟俩心有灵犀一点通,于是上演了兄弟反目成仇,撇清彼此的关系,表面上看很残酷,但内心里却是很温暖。如此默契的演绎,怕也只能是血脉相融的结果。

路子峰虽是:轻描淡写地瞥了墙头上的蒙面人一眼,但他已从身段和双眼中,辨知此人是个女子,而且似曾相识。路子峰坚信,只要他一挥手飞出几支镖,对方可能应声落下了。可是大哥路子云的眼神制止了他,他也明白,这样一来,一切线索就断了,而且,加深和肯定了监视者的怀疑。

路子峰思来想去,笃定今晚墙头上的便是荷花。可荷花也不过是“卖身葬父”的弱女子,怎么一下子就有了这般能耐呢。越想越觉得一切不符常理,路子峰醉了酒,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路子峰洗漱完了,坐在沙发上看早报。当荷花端来咖啡时,路子峰瞥了一眼她的右手掌,果然发现了端倪,而荷花似乎发现了路子峰的眼神,立即握成了掌头。

路子峰看到她手上的变化,觉得自己太唐突了,让荷花有所警觉。于是故作坦然自若,伸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而此时,荷花也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路子峰喝完咖啡,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不久,电话铃声响起,“什么人呀,这么早”,他嘀咕着拿起话筒一听,对方没有讲话,过了片刻路子峰开口道:“这里是上海子峰贸易行,请问你是……”可对方依然沉默不语。

路子峰脑海掠过一丝不祥,这是约定好的危险信号。路子峰刚把电话挂上,铃声又响起,路子峰一接,对方依旧没有言语,并且先挂上了电话。

这是他和大哥路子云的约定暗号,是组织上出了叛徒或是不便言语时的一种警示。他心情沉重地放下电话,因为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缓缓地坐下来,然后仰靠在椅背上,脑海千头万绪,实在是乱。大哥是否安全,此时此刻成了他心中最关心的事儿。

就在这时,阿贞敲门进来,开口道:“老板,今天你得和皮特谈签约的事,时间差不多了。

路子峰差点把这事忘了,可此时此刻他哪有心思去谈生意,于是睁眼苦笑道:“阿贞,今天我有些不舒服,你代我去谈吧,只要不亏,你就签下吧!”

阿贞点了点头,这样的时候太多了,她都习以为常了。她开口关心道:“老板,别强撑着,还是上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路子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内心脆弱的一面,毕竟眼前是个他有些心动的女子。

阿贞走后,路子峰简单收拾了一番,也出了门。他没有开车,而是叫了一辆黄包车,说了个地址,并催促道:“师傅有急事,快些。”

到了离哥哥的商铺还有几百米的地方,路子峰叫停了黄包车。压低毡帽,缓缓地向前行进,街上除了人多热闹外,似乎与往日无异常。

路氏绸缎庄,是自家的百年老店。路子峰找了一个对面的小吃摊坐了下来,点了些东西,眼睛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可疑的人儿。

吃好付了钱,路子峰便钻进了小巷子,直奔自家商铺的后门。后门紧闭,从里插了销,他敲了好半天福伯才来给他开门。看到路子峰站在门口,福伯感到很惊讶,因为从小到大,他可是很少来这个世方的。

“三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找哥,有事,你把他叫到后院来!”

等路子峰进了门,福伯合上门插上销,然后往里走去。

路子峰火急火燎地赶了出来,看到路子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便责备道:“你怎么还跑来这个地方?”

“我担心你呀!”路子峰直言道。

路子云嗔怒道:“以后可不能这样乱跑,收到危险信号就先要把自己保护起来。”

路子峰点了点头,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路子云两手一摊叹息道:“唉!昨晚上行动失败,有人被捕。我们做了两手准备,转移和营救。他认识的同志,大部分转移了,只是营救困难啊!”

“那你怎么还不转移呢?”路子峰担忧道。

“我处理好手头上的急事,马上转移,万一我有啥事,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组织上会有人联系你。”

回到了贸易行,路子峰闭眼靠在椅子上,有些头疼。心里想:这棉纱的事儿还没有眉目,又横生枝节,出了“被捕”一事,真让人着急。

正在这时候,阿贞笑容满面,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把签订好的合同往桌上一摔,兴奋道:“老板,合同搞定,我立了这么一大功,你可得奖励我呀!”

阿贞的这波操作,有些惊到了一贯沉稳的路子峰。可结果比预期的要好得很,于是睁眼面露喜色道:“这位大功臣,你想要什么奖励?”

阿贞满脸春色,调皮地眨了眨眼说道:“我要老板请我看电影!”

此时的路子峰可没有花前月下的心情,可又没有理由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愿望,于是顺水推舟,痛快道:“恩准,今晚可得打扮漂亮点,别让我掉了价!”

阿贞先是惊讶,回过神来欢呼雀跃道:“谢谢老板,我一定把自己打扮成最漂亮的公主!”

就在隔壁打扫卫生的荷花,斜眼看着,满脸妒忌。心里冷哼道:“看来英雄还是坠入了美色温柔乡,若老娘不出手,到头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大上海的夜晚,活力不亚于白天。只是灯火辉煌处,是有钱人的世界;而残烛阴暗处,却是一片底层人的挣扎。

“万人影院"的招牌非常醒目,离放映时间只剩几分钟了,人群攒动,涌向入口处。

路子峰一脸绅士,而阿贞也打扮得光彩夺目,在人群中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她手挽着路子峰的胳膊,一脸甜美,招惹着无数男士们火热的眼球。

此时的荷花,妒火中烧,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心神不宁。心里嘀咕道:“路子峰呀路子峰,你真是不识好歹,被妖精蒙蔽了双眼。”

从电影院出来,路子峰两人神采奕奕。特别是阿贞,做路子峰的助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和路子峰出来看电影,她一脸的幸福和有些矫情,毕竟身边的这个男子是如此的高大帅。

两人手挽着手,沿着繁华的大街漫步。过去彼此的身份停留在主仆之上,谈的都是工作上的事,而今晚关系似乎有些微妙了,第一次敞开心扉谈天说地。

快到贸易行时,看到街边有烤薯卖,路子峰突然间想到了荷花特别爱吃这东西,于是买了些让阿贞提着。来到家里,荷花的房门紧锁。阿贞站在门口叫了几声,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有反应。

路子峰说道:“算了吧,可能她睡太沉了,放桌上,明天再让她吃吧。”

深更半夜,路子峰还在辗转反侧,根本没有睡意。突然间,看到窗外似乎有东西闪了一下,他警觉地起了个半身,把右手伸向放在枕下的飞镖……“嗖”的一声响,有东西向他飞来,路子峰是何等的机敏,放弃了到手的镖,头儿歪向左,迅速伸手抓住了来物。

来袭物并非凶器,而是一团纸,这也是路子峰敢去抓的原因。从飞行物的力道上,他早已感知对方并无伤他之意。

路子峰坐正后开了台灯,心急火燎地打开纸团一看,立即傻了眼,一阵悲痛漫布全身,现实的残酷,让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等冷静下来,他把纸团抚平,折成小方块,放在枕下。他的心里经历着如此大的变故,再也无法淡定了,他站起身来,披了件衣,又弯腰抓起酒葫芦,拧开塞子猛喝了一口。烈酒所到之处,便是一阵火辣疼痛。如今的他,就如迷途羔羊,眼前一片白茫茫。

唯一知道他底细的人如今在囚牢里受苦受难,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为他分担什么。也无法与组织取得联系,共商议营救方案。可一想到今晚收到纸团,他立即心领神会,给他传递消息的人,不就是组织上的人吗!说是和大哥单线联系,原来大哥还是留了一手。世事难料,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可大哥为他准备的神秘人,会是谁呢?路子峰浮想联翩,却是难以敲定。

荷花?有些不可能,表面憨厚,可又是疑点重重。阿贞?长得妖艳,似乎只是个贪图荣华富贵之人,而且今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哪有获取消息的机会。再就是刘奇了,虽然曾经一起行侠仗义过,可如今人家贵为伪政府警局的行动队长,手上不沾点同胞的鲜血,怎会官至于此。思来想去,路子峰脑袋瓜还是没个定论。

一定是被捕的人叛变出卖了大哥,路子峰心里非常笃定。现在的问题是:哥哥是日本的哪个部门抓的?关押在什么地方?路子峰不知道该如何展开调查,然后实施营救行动。

路子峰一夜无眠,洗漱好之后,依然是情绪低落,一脸憔悴。他仰靠在椅子上,轻轻地合上双眼,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他是一个战士,战士就得有个战士的样子,坚强勇敢;他也是个侠士,情怀天下,无往不胜。

荷花把咖啡轻轻地放下,柔声道:“老板,您的咖啡。”看到路子峰没什么反应,荷花表情复杂,没再言语,转身离去。

电话铃声惊醒了路子峰,他急忙抓起电话一听,话筒里传来大嫂带着哭腔的声音:“老三,你有没有见着你大哥,他昨天早上出去就没有回来过了。”

路子峰强忍着心中的悲伤,用平淡的语气安慰道:“大嫂,你先别急,可能是生意上的事缠住了。”

“可平时不是这样的,有事他会提前说或会打电话的,可这次他却彻夜不归,还杳无音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里,路子峰的泪还是从眼角溢了出来,但他还是装着轻松回道:“大嫂,你可不能乱想啊,更不能跟咱爸妈讲,我今天出去找他,保证平平安安地把他找回来。”

“好的,好的,三弟,辛苦兄弟了!”

听着大嫂满怀期待的话语,路子峰心里变得异常坚定。他一定要查到大哥的关押地,并把他救出来。

刚放下电话,就听到敲门声,一眼望去,荷花就站在门口。路子峰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荷花紧步上前来到路子峰跟前,有些神秘的说道:“老板,刚才来了个乞丐,说有东西交给你。我看他一脸脏兮兮、臭烘烘的样子,便说你不在,可是他坚持要见你,说不把东西交给你就没了赏钱,于是我给了他赏钱收下了这个东西。”说完便递给他一个牛皮信封。

路子峰接过牛皮信封,漠然道:“赏钱我会补给你,你出去吧。”

荷花没心没肺地回道:“老板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忘了,我打赏了那个乞丐三块银元!”说着荷花轻快地转身离去。

牛皮信封显得有些单薄,路子峰触摸了一下,里面似乎空无一物。他找到封口角慢慢地撕开,果然里面空空如也!他耐着性子,翻来覆去地端详信封的每个角落,可还是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他掏出打火机,正欲点燃信封付之一炬时,突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情报是不是在信封内?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整个信封拆开,抚平后,拿了个放大镜一看,顿时豁然开朗。原来,情报就在里面。

路子峰看到了信封内的几个字,心里暗道:真是雪中送炭,自己至少有了行动的方向和目标。

看着烧成了灰烬的信封,路子峰下决心闯一闯日本特高课的监牢。虽无胜算,但监牢里的那可是个自己的亲哥,正遭受着日本人的严刑拷打。他的心又痛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实在想不出是谁在给自己传递消息,难道是刘奇,在他的圈子里,除了他,其他人,似乎都不具备获取这等机密情报的能力和条件。

正在炉子峰绞尽脑汁之际,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他抓起电话一听,真是不经念啊,电话那头传来刘奇的声音:“哥,好久不见,今晚一起喝一点,行吗?”

刚才他还想着如何搭理上刘奇,然后试探一下他的口气,看这关键时刻他是否愿意帮上自己一把。如今他主动约自己,那可是巴不得的好事了。

他平稳着口气回道:“是呀,咱兄弟俩不见也有些日子了,下午六点,老地方见!”

路子峰早到了,点了些菜就坐在那里等。刘奇一来,两人打了招呼。刚好菜也备齐,于是两人便喝酒吃菜。酒过三巡,刘奇直言道:“看大哥今天情绪不高呀,有啥不顺心的事?”

路子峰欲言又止,有些为难。刘奇一见,便又道:“难道你不把我当兄弟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咱兄弟俩一起去面对,去解决。”

路子峰平生很要强,不轻易求人。更何况,两个人分开也有了好几年。虽然上次争夺“寒光宝剑”时,他明里暗里帮过不少,可是这世界太混浊了,有多少人为了生存,能保持住初心,不随波逐流。因此,他对刘奇也是有一份戒备之心的,这也是一个特工应有的警觉性。

可刘奇话已至此,路子峰也不想把路完全堵死,于是委婉道:“我是一直把你当亲兄弟的,只是有些话不便在此讲,被人听去了不好。”

刘奇自然明白路子峰话里有话,于是举杯说道:“哥,干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刘奇边斟酒边又说道:“有些话当讲不讲,定会铸成大错,时机不待人呀!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

路子峰何等的聪明,自然明白这是刘奇的套话和激将法。刘奇似乎知晓一些内幕,只是等着自己先开口。

路子峰还是兜不住了,低声道:“这是最后一杯了,这里太嘈杂了,有些话咱俩找个僻静的地方说道说道。”

刘奇自然明白路子峰话中之意,举杯点了点头。

几天以来,路子峰魂不守舍。虽然刘奇说了,特高课里有自己的线人,不必冒险去闯特高课的监牢。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哥在里面遭罪,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这该死的叛徒,假若没有他,哥就不会被捕,抢夺棉纱的计划也怕顺利进行了。可如今,自己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阿贞前来请假说,家里有事回几天。路子峰痛快地答应了,此时此刻,留在这里也是凶多吉少。而荷花的“卖身契”在自己的手里,这里也无亲无故,自己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把她赶了出去吧!可自己还是堤防着她的,几次三番,夜里常不在自己的房间,又没有什么亲戚可串,她外出干什么去了?又联想到她手掌上的老茧,他觉得荷花这个人,必定是个不只表面上那般简单的人。可是又无从判定是敌是友,来到自己身边有何目的?

这天下午,刘奇身着便装来敲路子峰办公室门。路子峰立即起身相迎,伸头往外左右一看,见荷花正在走廊清洁,于是支开她道:“到门口守着,有人找,就说我不在!”

荷花应允着,收了工具便往外走去。

荷花弄了几样家常小菜,路子峰比平时多吃了一碗。心想,今晚必定凶险无比,自己可不能输在力气上。

荷花调侃道:“老板,今天好胃口,是不是我的烧菜水平提高了。”

路子峰抬头看了荷花一眼,淡淡地说道:“今天的确不错。”

时间差不多了,路子峰检查了枪支弹药,并备足了飞镖。飞镖这东西好用,对近距离目标,不用开枪暴露自己。

今天下午,他对刘奇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既然在特高课里都有眼线,过去有些低估他了。根据眼线传递来的消息,大哥今晚八点会从特高课秘密转送到宪兵司令部,而他们的任务是:半路上伏击囚车,出其不意地救下路子云等三人,并连夜离开上海,送往苏区。

路子峰提着包来到客厅,不见荷花的踪影,敲了敲她的房门,也没有反应。

“这荷花又跑哪里野去了!”路子峰心里嘀咕了一句便往外走去。囚车前后各有一辆军车护卫,离开特高科驶往宪兵司令部。

刘奇、路子峰等伏击人员屏住呼吸,连眼都不敢眨一下,注视着三辆车的轨迹。突然间,囚车后面的军车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司机停下车来,检查一番后,对副驾上的一少尉报告道:“油箱没油了。”

那少尉一听,跳下车来,火冒三丈,举起巴掌向那司机重重地甩去,并大声呵斥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执行任务前你忘了加油?”

司机被打了个趔趄,但马上立正回道:“报告少尉,执行任务前一个小时加满了。”

“一箱油才走了几里,怎么就烧没了?”少尉自言自语一番后命令司机道:“快查看一下油箱、油管漏油了没有!”

司机诚惶诚恐,点头应着,立即查看起来。

囚车司机看到后面的军车没有跟上来,于是放慢了车速,边走边等。于是又与前方的军车拉开了很大的距离,囚车司机开始心慌了,因为有两大军车护送,囚车上只配备了一个武装人员,万一……司机一踩油门,车却熄火了。

刘奇得意地看了一眼路子峰笑道:“哥,兄弟这一招妙吧,计算得够精准吧,现在我们可以行动了。”

囚车司机和一名士兵同时跳下了车,士兵警戒,司机检查车况。

刘奇对路子峰挤了个眼说道:“哥,你的武器派上用场了。”

路子峰心领神会,一挥手,飞镖“嗖”地飞了出去,两日本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就命丧黄泉。

路子峰几人荷枪实弹冲上去,并用枪托砸开车后门的锁。路子云虽然血肉模糊,但路子峰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呼道:“大哥,您怎么样了?”

路子云整个身子哆嗦了一下,望向路子峰说道:“三弟,这么危险,你怎么来了?”

路子峰哽咽着回道:“您都这样了,我还能不来吗?”

另外两个身上也是血迹斑斑,看来伤得不轻,其中还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路子峰扶着大哥走向自己的车子,另外两人有其他人扶着。

刚把三人安置好,突然间,前面灯光刺眼,一辆军车迅速驰来。刘奇大声吼叫道:“弟兄们,准备战斗。”

刘奇边叫边冲到站在车门口的路子峰跟前,厉声道:“哥,你马上开车走,把这三人一定安全送出去,这里由我来搞定。”

看着刘奇,路子峰还有些犹豫,刘奇又心急火燎道:“哥,这是命令。”

刘奇说着又一把拉过一人,对他说道:“老宋,你做向导,一定完成任务。”

激烈的枪声响起,老宋严肃地说道:“子峰同志,你要相信刘奇同志的能力,立即开车,从这条小巷冲出去。”

第一次听到有人称他“同志”,路子峰心中一怔,可是他没时间感慨,责任和使命让他变得冷静和果断。一踩油门,风驰电掣,远离了硝烟弥漫之地。

车子在飞速行驶,老宋一直紧绷着脸,除了指方向,也没有更多言语。路子峰第一次开这么远的路,困得眼皮直打架,于是搭讪道:“老宋,你是刘奇兄弟手下?”

老宋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苏区派来协助营救行动的。”

老宋不愿多说,路子峰也不好多问什么。在这特殊年代,特殊的环境里,每个人都有着诸多无奈与身不由己。

山路越来越颠簸,老宋终于叫停了路子峰,叫露子峰靠着休息一会儿。他自己则拿出食物和水,分发给后面的两个同志,路子云正闭着眼,他就没有叫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子峰听到“吁吁”声,一辆平?板马车停在跟前。路子峰揉了揉眼开门下车,老宋正与来者嘘寒问暖,见了路子峰便介绍道:“这就是当年闻名大江南北的路子峰大侠,是路子云同志的三弟。”

来人伸出手握住路子峰的手客气道:“兄弟呀,你的大名早有耳闻,如今一见,果然气度不凡。我叫赵猛,是游击队战士。”

路子峰想起大哥,于是转向车子后座,大哥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路子峰轻拍肩头柔声道:“大哥,醒醒!”

路子云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路子峰,脸上轻松了很多,挣扎着坐正身子道:“三弟,我们这是到了哪里,安全了吗?”

路子峰含笑点头回道:“哥,您放心,安全了,我们抵达了苏区游击队的控制范围。”

路子峰边说着边看向另外两人,中间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向他点点头,眼里流露出感激。而第三个,则披头散发,低着头。可是脸廓太熟悉了,露子峰脱口而出:“阿贞!阿贞怎么是你?”

女子慢慢地抬起了头,有气无力地回道:“我正走在街上,就莫名其妙地被日本兵抓了,太可恶了。”阿贞愤愤不平。

她虽然衣服上有血迹,可是一向爱干净的她,脸上还是洁白无瑕。再与两位相比,路子峰心里起了疑问:难道特高课的那些家伙,起了怜悯之心?

老宋和赵猛把三个受伤的同志都扶上了马车,赵猛早牵好了马绳准备赶马出发。而老宋正与路子峰握手告别之际,“呯”的一声响,只见赵猛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老宋条件反射,迅速掏向别在腰间的枪,可迟了,未等他拔出枪,还在冒烟并滚烫的枪管顶在了老宋的后脑勺。此时阿贞的位置,路子峰的飞镖没了命中的角度。他刚把手伸向腰间,阿贞歇斯底里地喊道:“路子峰,你再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路子峰一副无奈的样子,摊开两手问道:“阿贞,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说你是被抓的吗?怎么身上有枪,又杀了游击队的人?”

阿贞面露凶色,冷啍道:“好你个路子峰,你也有今天呀,还记得上次争夺寒光宝剑时,你杀害的横川一郎和横川二郎,那是我父亲和我二叔,这两年来,我做梦都想杀了你,无奈我是特高课的人,我的最高任务是打入苏区。今天我把你们所有的人杀了,再把自己打成重伤,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路子云和另外一个同志听到这话,挣扎着下马车想与阿贞拼命。可惜重伤在身,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贞回头看了一眼,嘲讽道:“你俩早废了,等着受死吧。”

就在这时候,路子峰发现自己车的后备厢开了,同时冒出一个持枪的女子。

路子峰想尽量吸引阿贞的注意力,于是嬉皮笑脸道:“阿贞,我刚刚爱上你,你怎么就拿枪对着我了。”

阿贞一听这话,心有点动了,要不是有家仇和特高课的狗屁任务,她会深深爱上这个男子。可是,她已无退路,手在颤抖的同时,扳机上食指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路子峰闭上了双眼,一切任由天意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呯”地一声响,阿贞手上的枪飞了出去。阿贞一阵钻心的疼痛,左手握着右手腕,痛苦地蹲下身来。

荷花持枪风风火火地冲了上来,抬脚便竭尽全力砸向阿贞的后脑勺。确定阿贞无反抗之力后,荷花冲向马车,大声疾呼道:“子云大哥,你没事吧!”

看到荷花奔向自己,原本已经绝望了的路子云,陡然升起生命之希望,张开双臂面迎荷花的扑来。

激情过后,荷花内疚道:“子云哥,都怪我现身有点慢,让赵猛同志牺牲了。”

安葬好赵猛,当要分别时,路子峰说道:“哥,荷花原本卖身葬父,怎么又成了自己人?”

“三弟呀,这都是我一手导演的戏,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必定会收留赵静,而把赵静留在你身边,是为了保护你,让你更好地完成任务。果然她不辱使命,今天派上了大用场。你把荷花的卖身契还给她吧,让她今后与你共进退。你为荷花花的赎金,我交给了组织,就算是你交给组织的党费吧!”

目送着马车上大哥远去,路子峰心中有些感慨,又逃过了一场人生的死劫。

转身看到荷花拉开了车门,正含情脉脉,温柔以待。于是他上了车,猛踩油门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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