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首《D大调卡农》。为爱的人,弹一次它。不为什么,只是为了让他/她看到我们努力的样子。—— 题记
卡农(canon)——一种曲式的名称,是复调音乐的一种。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是作者在意大利威尼斯时写的音乐,带有一丝意大利式的,甜蜜宁静的忧伤。传说中的《卡农》,是作曲家在他心爱的女子死后,在她葬礼上流着泪把这首曲子弹完的。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许多温暖明媚的作品,都是在作者悲伤至极的时刻中创作出来的。在不到五分钟演奏长度里,所谓的"顽固音型主题" 反复出现28次,可是听者却能陶醉在这旋律之中,丝毫不会感到单调。
我们弹琴,是为了爱的人。
有很多朋友一直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要到这把年纪还学钢琴。其实那个初衷很平凡,就是小麦4岁了,我觉得他可以开始接触一门乐器。那么学什么好呢?那不如就学,我有一点点基础的钢琴吧。只是,4岁还是太小,带他去试了一节课,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结果,就变成了我学。
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符合常理对于“弹钢琴”的期待。我一点都不优雅,通常都是穿着睡衣在家里弹,弹琴的时间呢,就是各种缝隙,比如吃完饭到洗碗之前。我从原本读谱都很困难,手指跨度很小,弹起来很不顺畅,一直练,一直练,练到了今天。麦先生有时候会厌烦我弹琴,因为练琴并不是演奏,中间会有很多错音,不熟练,停顿,反复,这个确实不是一个好的听觉享受。但我还是抓紧机会练习,能弹多少是多少。
而我唯一的听众,就是4岁的小麦。
虽然偶尔也会打扰我,但绝大多数的时候,他可以在我的琴声旁边,自己玩玩具,或者自己吃饭。他会说,“妈妈最近学了什么新歌?”“妈妈再弹三次,我就把这碗饭吃完了。”他确实能够很准确地辨别,我弹了什么曲子,哪一首是新的。有时候我会带他去我上课的地方,让他坐在旁边画画,我跟老师学琴。有时候我会给自己录影,我就会对他说,妈妈要录像了,小麦不要说话。他就忍着不说话,不吵闹。
我们就这样,可以两个人在家里,安静地相处。
他就这样陪着我,弹下来一首又一首曲子,一直到今天的《D大调卡农》。一首学乐器一定逃不过的曲目。
《卡农》是一种曲式的名称。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直到最后……最后的一个小结,最后的一个和弦,它们会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因为有大量连续的十六分音符,而且和弦的音域大,同一主题重复出现28次,一直很不好弹。然而我还是每天找到一些时间练,弹不好,继续练。所以它可能是我在家里弹得最多的一首歌。
直到有一天,我在练习的时候,小麦忽然开始跟着我的旋律,胡乱地哼起歌来。虽然哼得乱七八糟,但是一直是跟着我的节奏的。歌词完全没有意义,但却是有一点超乎想象的乐感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跑到我身上说“妈妈我来弹给你听”。然后两只手开始有模有样地弹起来。一定没有弹出个所以然,音调节奏都是乱来的,但神情很认真,两只手一会儿这里起来一会儿那里下去,完全一副演奏的样子。
是的,那个样子,仿佛就是……“我的样子”。
在那样一个场景里,我只是觉得,我们即使在分别做自己的事情,好像都是在交流的一样。只是我们不知道,交流的载体可以存在于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我们不知道,对方听到了什么,听到了多少。
这个黑色的箱子,里面叮叮当当发出来的声音,是会走进人的耳朵里的。
这首歌,一定是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神奇的力量。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小麦,会说“妈妈弹琴很好听。”而且会和幼儿园的小朋友说,“我妈妈会弹琴!”而其实我,可能连一个小学生的水平都不如。
只有他,让我觉得弹琴充满意义。
我不是在演奏什么,我只是在练习。但我希望,我练习的每一首曲子,都有一个属于它的故事。我希望,我们的回忆里,总有某一种乐器,某一首歌,某一种旋律,作为引子,把人生里的很多事情穿引在一起。
我只是想让他,看到我,作为一个妈妈,坚持努力的样子。
因为人生,本来就应该是一首歌。一首不完美的,循环而丰富递进的,永远都在练习中的歌。你爱的和爱你的人,才会听到它。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首《D大调卡农》。有一天,为爱的人,弹一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