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十岁了,从小没跟姥爷生活过多久,对他的记忆虽然少,但是却是那么的清晰。我记得我10岁第一次回老家,在姥爷家的北面,看到一头牛离我跟我妹很近,带点恐惧跟好奇地大喊了起来,姥爷听见了,捡起块砖头就往牛身上砸。当时我看呆了,姥爷的力气真大,我不是让姥爷来打它的呀,牛会不会很疼…一些小孩子经常会出现的想法翻涌而出。
印象中的姥爷仿佛也不怎么说话,我好像就没听见过他说几句话。所以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严厉的人。后来我才听说,他很喜欢小孩子,我们小时候他特别愿意抱着我们,他不允许妈妈她们用严厉的语气跟我们说话,住院的时候看到我们这一辈的人去看他就会特别兴奋……
2017年10月9日,天气阴沉沉的也冷嗖嗖的,同样,还是在姥爷家的北面,我送走了躺在棺材里的他;10年前,也是在相同的位置,在一个大晴天的中午他满脸慈爱地接回了9年没有回老家的我;20年前,他欣喜地从我家把我抱回来,还说就喜欢闺女(因为前两个都是表哥),整天抱着我玩,不让别人说我一句不好听的话,包括我妈。当然,20年之前的是我妈和家里长辈告诉我的。
周二的早上,我妈突然在微信上告诉了我这个噩耗,让我赶紧回老家。刚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的,有点相信又不想相信。几天前,妈妈和姨姨她们才刚刚回家。半个月前我还专门从青岛回到衡水去医院看了他,除了右半边不能动和不会说话以外,感觉姥爷恢复的还不错,怎么我妈她们刚到新疆就出了事。
半个月前,我妈告诉我她回老家了,说姥爷病了,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回去看看他。我说好,毕竟9年没回老家了,于是专门挑了个时间去看姥爷。说是去看,其实在路上也花了很长时间,真正在病房里的时间也没待太久,对此我非常愧疚。
这次姥爷去世回到姥姥家,看到墙上还挂着我五六岁岁的照片,心里不禁一阵难过。我怕我姥爷最后记住的一直都是我五六岁的样子,然而现在,我二十了。半个月前去看他时,他甚至都觉得他不认识我。还是妈妈他们一直在告诉他,我是他以前天天抱着的小妞儿。是啊,多少年没回来了,一个人从10岁到20岁,变化这么大,难怪他有点记不清我了。最后确确实实地知道我是谁并且我专门从青岛过来看之后,发生了我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幕。
他大幅度地裂开了嘴来笑,笑的像个孩子得到了心里惦记了很久的糖果,但是,他又只能动他的左半边,右半边嘴却一动不动。每次想到这个场景,我的眼皮都会抓不住自己的眼泪任它四处洒落。我没想到我的姥爷看到我会这么高兴,更没想到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对我笑了。我开始怪自己,怪自己回老家次数太少,怪自己从来没给姥爷带来过什么。
听说姥爷以前经常骑着自行车来山东卖妈妈和姨姨他们做的拖把,因为在衡水有二姥爷在卖,他不想抢了自己兄弟的生意,于是一个人默默地骑好几天自行车去别的地方。现在我在山东青岛上学,记得当然高考志愿报这里也有姥爷的因素,因为家里人想让我离家近一些,我想起妈妈说过姥爷以前骑着自行车来过山东,所以把这个山东的学校放在了第二志愿。曾经想过带姥爷到这里来玩,现在也只能想想。
还听说姥爷会做收音机,经常白给别人修。最近电工电子实习我刚刚完成了我自己的第一台收音机,很想让他看看我做的好不好,让他帮我调试,却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最近习惯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想他,在晚上的火车上铺想,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公交车的角落里想,在没有人能看到我的所有地方偷偷想。因为我怕别人,突然看到我止不住的眼泪和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