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站楼夜晚的星空】

文/王萌萌

你永远不会知道,人生旅途中会遇见哪些人,他们会在哪个时间点出现?是踏着轻快悠扬的步子,亦或是拖沓着深沉鼓点,走进你的生命里程。总之,相遇之再相遇,行程路线便不经意交汇在一起,俗语称:命中注定。

我叫她“罗罗”,姓氏的叠称。

彼此还不熟悉时,谁都没想到,大学毕业后的几年里,我们成为彼此生命中的注定不平凡。

送她那天,下着雨,从白天持续到夜晚。去往机场的大巴车上,我们并肩坐着,耳机里播放着在游戏厅迷你ktv房里,唱到心碎的音乐。雨水拍打在车窗上,留下千丝万缕地痕迹。相融交汇,勾勒出别具一致的美感。路灯投射到水滴上,泛出温柔且迷离的精致。夜晚就这样渐渐暗了下来。路灯在宣告夜的开始,行人急促奔跑在雨夜中。我拿出手机,拍出窗上的美,也记录下即将发生的一场特殊的分别。

“我同事刚刚说不用这么着急。”她挂掉电话:“18号赶回去就来得及”。

我算了算,离18号还有九天时间,现在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三个小时后起飞,目的地 — 郑州。

千丝万缕的痕迹

9月30号,罗罗发微信给我:“小长假,我买回家的票了,我的萌。”

“回鞍山了哦?!”晚上8点我收到消息,激动的跟什么似的!

七个月,这是我们最久地一次分别。深知今后,会有一个“七个月”甚至更多的“七个月”,才会再见一面。但第一次许久不见后,得知她回家的消息,内心还是微微泛起波澜。距离一千三百多公里,时隔二百多天,我们终于带着自己的故事,走上了想要的人生之路。这次的相聚,必定是喜悦的。

回想一年前,我们还在挥霍时光。

彻夜谈天,抽烟喝酒谈理想。把吃剩下的饭菜、空酒瓶和烟灰缸,随意往桌一堆,草草了事。她手一挥,回房间睡觉,第二天中午睡到自然醒,自然解酒。睁开眼睛先找矿泉水,大解口渴,清醒过来后,再亲自收拾好前晚留下的残局。那些真真切切地、口口声声说出的理想,夹杂在剩菜剩饭里、夹在烟灰缸里、夹进空酒瓶里,接着顺手一并扔进了公共垃圾桶!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扔掉的并不只是一些浪费掉的食物,还有梦想、时间和年龄。

还好,时隔一年,并没有一直驻足。

“能待几天?”

“六天。”

“太棒了!”

“咱俩能见面啦!”她说到。

虽没有华丽的词藻,但从字里行间,能感受到她同样想见到我的真心。我们都一样,不善言辞。朋友感情,一切皆在不言中。友情之间的沉默,有时,是旁人看不出的情深。


罗罗回到东北时,我工作正忙。她落在一座有我的城市,或许也带着几分感慨,匆匆赶往回老家的车。假期的几天,她陪伴家人,也见了一些老朋友。我们见面,已经是假期尾巴,也是罗罗回河南的当天。

东北的秋天已经早早有了凉意。早上九点整,我到火车站的地下出站口接罗罗。接站的人很多,一趟列车到达后,人群立马涌动起来,按时间计算,她应该是到了。拨通电话,我们互相说着自己的位置,形容自己周围坐标。半天后,我看到了一个身材瘦弱的女生拿着贴在耳边的电话,站在人海之中。目光对视之后,彼此会心一笑。

我和她向对方走过去。接着,是两个东北姑娘欢乐雀跃的声音。

“我的萌,好久不见!”罗罗激动的声音陡然升高,兴奋的样子一改平日里冷淡外表。她拿了一个粉色的行李箱,拎着一个口袋,身上斜挎着随身包包,这些是她飞到一个又一个城市的“全部家当”。原本是晚班机,她早起,拿着沉重的行李,坐火车从鞍山到沈阳,与我见面。至于离开家时的心情,她闭口不提。我了解的罗罗,即使内心翻江倒海,表面也是波澜不惊。

有些人的久别重逢是激情庆祝,用欢愉的方式冲刷没有对方生活的疲劳。最后用欢天鼓舞地方式挥手送别,以期待再次见面。转身离开,独自治愈分别后不舍地难过。另一些人的许久不见是漫谈过往,分别亦是平淡如水。席间而坐,说不出道不清的,都是有关过去岁月里,装在记忆匣子中沉甸甸地往事。怀旧的人总是最深情。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人惺惺相惜。

无奈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沈阳的天空昏昏沉沉,这场早有预谋的秋雨,到底还是没有给准备离开家的人一点善意。我帮罗罗拿着一部分行李,缓缓地走在街道上。雨不大,却怎么也让人开心不起来。分别最感伤,而等待分别的过程,才是让人心慌的标准答案。

“我们去喝咖啡吧。”罗罗说到。

“好。”

这座城市,仿佛哪里都太过熟悉,却又无处可去。

仿佛哪里都太过熟悉    却又无处可去

从过去聊到现在,又聊到将来。若明若暗的光线,余音绕梁的轻音乐,白雾朦朦的饮品,无不给这阴雨沉沉的天气添加了一点情调。

“时间真快,一转眼,半年过去了。”罗罗一边抽烟,一边笑着感慨。缕缕白烟从她唇齿间倾泻而出,逐渐上升消失在头顶上空。

“是啊,”我说道:“每个月过去,都像做梦一样。从来没想过,我们两个见面需要用时间来计算了。”

她低头笑了笑,用手指捏住烟蒂,冲着烟灰缸里掸掸烟灰,轻轻地上下晃了晃脑袋。接着抬起头,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仿佛在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还记得上大学时,一天24小时都在一起。”我说:“那个时候,觉得时间好漫长,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烦心事,每周都要应付各种考试。脑袋里想着的都是什么时候毕业。”

她开口:“现在想的是什么?每个月要挣多少钱!”

“哈哈哈,没错!”我伸手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燃。

“现在总是在回想过去。”

“每个年龄阶段过去,都在回想以往生活的好。其实,如果现在有一台时光机可以选择回到大学生活,说不定回去了,还是重规叠矩。”

“嗯”

“生活永远是一条单行线。”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肺子瞬间感觉火烧火燎,有浅浅地刺痛。不知不觉,自己也变成了一个老烟民。

在咖啡屋待了三四个小时,静静地等待着分别时刻,窗外的小雨一直没停。

“再坐一会儿,我们就走吧。”

“好。”

整理好物品,离开咖啡屋。来到商场,路过一个充斥文艺气息的商业街,随手拍了几张照片。走到一层娱乐场地,从来不玩儿游戏的我,也换了几个游戏币,和罗罗进入一个“自助迷你KTV房”里,唱了半个多小时。虽然没有好听到成曲,却也是份纪念,把这六七首音乐,存到了手机里面。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走,从商场出来时,天已经暗了,也许是阴天的缘故。一起吃了顿晚饭,然后便去往机场。

40分钟左右的车程,大巴到达机场。十点半起飞,我和罗罗等着取登机牌。

一个人  走遍万水千山

机场大厅不断地播报着不同即将起飞的航班,还没登机乘客的名字。眼前会看到某个人慌乱的穿过人群,奔向安检口。罗罗和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匆忙的背影,看着下着雨的航站楼外,当彼此青春的见证者。

我仰头靠在椅子上。航站楼的天花板非常高,黑色线条纵横交错,视觉上晕乎乎的,耳边是罗罗说话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似乎不止映在瞳孔中的线条眩晕,就连生活都搞得我晕头转向。

一年前,罗罗和我都是蜗居在一座小城市生活的姑娘,常常深夜喝酒憧憬着诗和远方,用所见所闻描绘心中远方的样子。如今,我到远方走了一遭回来,她也走进了人群中。学生身份永远就此别过了,经济独立了,也离开家了。大概每个人从孩童成长为大人的过程,都有离开家这道程序,有的人很快就回家了,有的人还在继续漂泊。青春和年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青春年少无知,年轻是看清少年时的无知,并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走过一年又一年,走到万水千山。

大厅播报持续不断,行李箱与地面闷重地摩擦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又往,都是步履匆匆的赶路者。时间一点一点向前走,我和罗罗拿好行李,去取登机牌。

准备托运时,被告知行李超重,要加钱,费用几乎达到了机票的一半。于是,果断选择了另一套方案。

偌大的机场大厅,两个为了省出一百多块大洋托运费的姑娘,在绿化处的一个角落里,猥琐地搞着小动作。罗罗打开行李箱,开始向外拿小部分生活用品。

“把能拿的拿出来吧,你带上飞机,行李托运。”

“嗯。”罗罗点头。

我们两个像给动物做手术一样认真对旅行箱“开膛破肚”。

“给这个拿出来,这个留着。”她把已经罗列好的物品无规则地翻乱:“把小物品留着,衣服拿出来。”

我绞尽脑汁的在手提口袋里寻找缝隙,把她递给我的物品,毫不客气地强行装进已经变了形的口袋。我猜,如果口袋会说话,它一定在谴责我太不温柔。

罗罗再次整理好物品,用手提了提箱子重量,然后开口:“差不多了。”

“嗯。手机、钱包、身份证都拿好。”

我看着这个娇小的背影,手中拖着中型号的旅行箱,不疾不徐的走向值机柜台,与我之间距离不断拉长。想到她即将飞到千百公里外的人潮中去,霎时间思绪万千。罗罗单枪匹马扎进这个时而充满恶意的世界,与生活商议感情。我摸着她的这包变了形的手提口袋,想起校园时的风流日子。顷刻间,我仿佛看到了时光蹉跎年岁的痕迹。

光阴荏苒。想要离开的人,迟早会和身边的人说上一句“再见”。

十点临近,我把罗罗送到安检口。乘机人流量比白天少很多,没有站排队伍,连自弃箱都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把打火机安静地躺在里面。

进去之前,她从衣服口袋拿出打火机,随手放进了箱里。

“你直接给我啊!我用的上。”这东西,对老烟民来说多多益善。

“给你,都给你。”

说罢,只见她以迅雷不及之速伸出一只手放进自弃箱,稳稳地抓出一堆打火机!接着,她拉过我的手,把它们全部移花接木到我的手上。再看看箱子里,几乎荡然无存。

安检员和我一样愣住。

它们安静地躺在我的收纳箱里

分别时刻,还是到来了。目送罗罗走过安检通道,通过安全检查,看着她向我挥动着手臂,我也抬起手作相同动作。我们假装情绪高涨打破离别的伤感,实际内心怅然若失。

这是一个擅长告别的季节。这一年,所有相聚和离别大概刚刚好。你永远不知道,人生旅途中会遇见哪些人,他们又会在哪个时间点出现。

我会把相遇的交叉点深深地刻出一个里程碑,并将它永远地停留在此。

无论日后你走了多远的路,发生了多少不易言说的故事,里程碑永远站在这里。回头,你就看得见。



贰零壹柒年 拾月初
记录  一场雨落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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