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故乡的夜晚

        在我小的时候,农村没有电,到了晚上,每家每户都有一盏油灯。农家晚饭是很晚的,因为乡亲都是披星戴月从田地里回家,烧好茶饭,也就到了夜晚。油灯放在厨房的壁龛里,日积月累的灯烟熏染,壁龛已经成为黝黑的洞,如豆大的灯火微微地晃动,不时地炸出一个灯花来,一家老小在灯光下吃着晚饭。这是农家最为温馨的时刻,劳累了一天,终于可以慢慢的品味锅中的粗茶淡饭。鸡早已进窝了,此时的猪最为急迫,哼哼唧唧地徘徊在厨房门口,等待最后的一顿残羹冷炙。现在想起来那时油灯却是很亮的,灯光下,好象一切都看的清楚,大概是因为农村的夜太黑了。

      那时农村夜晚的月亮和星星确实很亮,特别是夏天的夜晚。每当晚饭过后,大人小孩,都会拎只苇席到空旷打麦场上乘凉。夏风微微习习,人们席地而卧,大地的余温在身下微微熏蒸,仰望天穹,浩瀚的天空像只倒扣的大锅,悬着的繁星无数,任你洞开无限的想像,也无法想像到天的边际到底是什么样。这往往是孩子考问大人的时候,天真的孩子会问各种各样的疑问,天有多高?地有多大?天外有天么?白天有星星么?常常把大人问得张口结舌,无法回答。母亲是少有的懂得一点天象的人,每到这个时候她的身就会围着许多的孩子,她指着天空给孩子们辨认星座,什么是银河,什么是三星,什么是勺星,北斗星在什么地方,找到了北斗星就能找到回家的方向。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星座1是一群星组成的,中国人的星座和外国人的十二星座是不完全一样的,每个星座后面都有一个故事。三星说的是牛郎和织女的故事,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牛郎携子追赶织女的生死离别,隔河相望,让我们感动得流下眼泪,王母娘娘的金簪子永远在印在脑海里。还有一个天官座,说是天上一个官,犯了天条,被绑到一个天柱上,身上缠满了铁链子,头上还戴着官帽。后来,我在字典中查到了什么是十二星座,要认全十二星座是很难的,得张开你想像的翅膀,天秤座、金牛座、天蝎座最好认,巨蟹座最难认,因为那个时候,我没见过蟹子长什么样子。现在城里的孩子要看到满天的星辰确实不易,满城的灯火遮住了星光的灿烂。我曾经旅游夜宿在北京古长城脚下一个山村,遇到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孩子,专门从北京城里出来看星星,我感到很可笑,同时又觉得感叹。但仔细回味一下这些年的城里生活,看到了天上的那明亮的星星了么?匆忙的生活让我们失去了生命的原义,在追求城市繁华的同时,连看看星星也是这么不易的事情。

    乡村的傍晚是一天当中最为热闹的时光,饮烟刚刚在房顶散尽,大街小巷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食物香味。孩子母亲时常站在大门口,大声唤着贪玩的孩子回家吃饭,声音传的很远很远。此时的户户农家,灯光影影绰绰,猪咣咣地拱门声,圈中咩咩的羊叫声,偶尔汪汪的狗叫声,组成一幅生活的交响曲。当牛喂饱的时候,交响曲接尽了尾声,乡村启动了睡眠的模式,如潭湖水一样平静安祥,只有蛐蛐不甘寂寞,在厨房的锅灶的什么角落,叽叽吱…唧唧复唧唧…叽叽吱的叫,更显得寂静,庄稼在田地茁壮生长,走近地头倾耳去听,会听到克吧克吧的拔节声。

      人生就象一个长长的旅途,不停的在路上跋涉,城市喧嚣的生活和繁华灯火,让人感到浮躁不安,不断的雾霾笼罩,看一眼蓝天白云也觉得是个奢侈,每当我身心疲惫地睡去,常常会梦到故乡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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