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章,是想用最平和的语言记录、缅怀我的外公。
我出生时,外公已经61岁了,24年过去了,我变成了一名家乡人常说的“好后生”,而日渐年迈的外公于2016年刚透着点春天气息的时候离去了。
从小有记忆以来,父母常争执着,吵闹着,于是外公和外婆家 便是温暖我心灵的归宿,是那每天清晨锅上边袅袅的蒸汽,给我最香甜的饭菜;是那家里的放着的瓶瓶盖盖的过家家,给我最欢快的童年,这无尽的温柔、笑的心底的欢乐将一颗颤抖、无助的幼小心灵包裹、平抚。
关于外公,翻遍我记忆的海洋,找到的是田地中耕作的背影;是羊群中传来的一声声鞭子声;是我那一蹦一跳,敲着油漆桶好似扭秧歌的脸上舒缓皱纹透着的慈祥;是外公送母亲和我回家时,那车窗外逐渐远去的身影以及我落下的泪。
以后呀,每年寒暑假,不论假期长短、不论天气怎样,我都会去那一离开就想念的外公家。最喜欢院子里以及院附近自家地里的一棵棵果树和一架架葡萄藤。那在春天露尽繁华的苹果树、梨树、李子树、杏树、桃树、桑树开始酝酿着一年的甜蜜。瞧,那枝头挂满着果实,用尽了外公、外婆的多少心血。年龄渐长中,这些果树随时间变成了过往,就像那曾经还算挺直的腰杆一样,现在也变驼了、变得消瘦了。我知道,但枝头挂满果实的时候,便注定了它们的离去,那一颗颗饱满的果实是它们透支的生命呐!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一切都会离去,会离去的!
外公是位木匠,每年农闲时候,便会在东面那间房子里做着木匠活,时常传来刨木头的声音、叮叮当当敲打的声音、还有锯的声音。几天之后、十几天之后、或者更久点。看吧!一个个透着灵气的木质家具便被赋予了生命,不论是大而结实的团桌、还是小而精巧的炕桌、亦或给大人坐的马札还是给孩子们的小凳子、结实的扣箱、木床、放餐具的柜子、还是光滑结实的擀面杖和案板,都好奇的看着这个给它们生命的人,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它们还在,而那人却已离它们而去。外公去世后,去探望外婆,我都会抚摸一遍那外公做的一件件家具,聆听它们那隐隐约约发出的念叨声。
有一年夏天,麦子收割后,外公决定给离家不远的一块麦地“採粪”(家乡话。意思是:把羊圈建到地里,羊粪就全留在地里了,人在羊圈附近搭建个住所看羊。)乡下的夜最是美妙,一阵阵微风荡起了那夜幕的阵阵涟漪,又渐渐散到远处,直至融于那无尽的大地。不知名的地虫伴着那蛐蛐儿的叫声来了二重奏,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仿佛要唱尽那生命。不知麦地里的外公在仰望那浩瀚夜空中,是不是看穿了虚空,悟透了生死。那望着羊圈里熟睡羊的眼睛,透着如母亲呵护孩子时的那种亲切,是的,放羊时、也只有那些羊陪着他聊天了,嘴边那一闪一闪的烟卷,吐出的是阵阵的寂寞。此时星空万里!外公啊!听说每个人都对应苍茫星空中的一颗星星,当有流星划过夜空时,便意味着人世间一个生命的陨落。你的星星定是那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亘古不变,永远不会陨落!
外公爱年画儿,从风景、花卉、乃至神话故事全是外公喜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年画贴满了墙壁,只是那所爱之人呢?又在哪里?只剩下了那一幅幅年画在蛛网和灰尘中渐渐老去,终有一天,是的,会有那么一天,它们会跟随外公,蹒跚着,一步一步的离我而去。
每年的农历六月十一,是外公的生日,那是外公、外婆家一年中最热闹的两天之一,另一天呢,估计你也猜到了,是外婆的生日,农历九月十五。外公生日那天,儿子、女儿、儿媳、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都会尽量放下手中的活,汇聚在这个大家庭的诞生地。看吧!那油锅中翻腾着的油糕、案板上一排排挤满的饺子、灶火山翻炒着散发着阵阵香味让人流口水的菜,无不散发着一股家的味道。外公呢?这是躺在他睡觉的那张床上,看着房间里忙来忙去的儿女;看着操着心、操那心,总想着帮孩子们做点什么的老伴;看着地上、炕上、床上、院子里玩耍、嘴角留着偷吃油渍的我们,是不是感觉到了一种温馨和甜蜜——幸福?是不是觉得这一辈子为8个儿女付出再多也是心甘情愿?是否想起来看着儿子成家时的真心祝愿和女儿出嫁时的不知所措?这便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外公离开前的最后一个生日,一直想留张全家福,最终还是没有留下来,这也成为了我这一生中的遗憾!
2016年早春的某一天,从母亲那透着哭腔的话语中得知了,我那最最慈祥、和蔼可亲的外公不在了,从此阴阳两隔!那一天,含着眼泪在说说中写下:外公离开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上次见面变成了永恒,我知道人终有一死,但,当它真的来临时,还是无法接受,一直想为他老人家录段视频,留住他的音容,但还没来得及做,就……,珍惜现在的人,不要让子欲养而亲不待变成现实,外公!您一路走好!!!
离去吧!您为孩子们劳累了一生,奉献了一生,是时候好好休息,享享福了!外孙现在特想和你说:在天国,您过得还好么?有没有想我呢?我知道啊,您肯定想了,您瞧!那星空中最闪亮的一颗,一定是您看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