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喜欢翻拣出存留在生命里的痕迹,把它摊在窗前的晒台上,让它感受阳光的味道。
——题记
孩子是在不经意中悄悄住进我身体里的,就像一颗期待了很久的种子,我们惊喜地看着它生根、发芽、开花和结果。
果实的味道应该很甜美,但在它青涩地挂在枝头时,我却一点一滴地独自品尝着它酸酸的、甜甜的、甚至还有一点涩涩的滋味。
上班的地方很偏僻,方圆几十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山有一点浅浅的绿,但在我的眼里,却是提不起精神的褐灰色。饮食是食堂里的大锅饭,还没有进嘴,油腻的气味早已使肠胃翻江倒海,气喘吁吁,没有了食欲。可身体已不属于我一个人,她与另外一个悄然驻足的来客血肉相连,不允许我不重视她的存在。于是,再一次端起饭盒,在母性温情的陪伴下强行吞咽。
生命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在你还没有感知到她的时候,她是那么的飘渺,充满了不可预知的禅机,然而,当你意识到她的存在,并开始精心守护时,她的存在又会使你的神经整天崩紧如一把月牙形的琴弦。
随着身子的笨拙,我开始无限制地担心,担心肚子里的宝宝是个不知何物的怪种。你看,电视上又报道了连体婴儿,两个孩子的头连在一起,两个人的躯体却只有一双手臂,以后长大了怎么办?我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跟他们一样,缺胳膊少腿,或者跟猴子一样有尾巴呢?我一次又一次忧心忡忡地询问身边这个让我成为妻子和即将成为母亲的男人。他总是拍拍我的脸,又摸摸我的肚皮,笑着嗔怪了一句,就你,一天到晚七想八想的,哪有那么巧的事?
不放心他的解释,又捧起从书店买回来铺满了床铺的各种孕妇知识手册和《家庭医生》杂志,一个劲地寻找心里冒出来的奇怪问题,对着书上介绍的内容仔细温习准妈妈的必备条件。手洗了又洗,水果买回洗了后再用开水烫一遍,书上说吃鱼对孩子的脑袋发育好,还有鱼肝油、钙片是强筋健骨的,多吃点好,于是,从不沾这些东西的我自认为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吞咽下喉。
该上夜班了,敞蓬汽车就停在宿舍外面的窗子下,国宝(丈夫,我玩笑时取的昵称)早早出门,守在车门边,为的就是帮我抢占一个驾驶室的位子,可驾驶室外已站了好几个大大咧咧的小伙子。司机来了,车门打开了,好几双强有力的大手齐刷刷抓住车门边,相互争执着挤进驾驶室,他幽幽地望着我,昏暗中我看到他的脸上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表情。
慢慢地扶着铁梯在工友的帮助下,爬上冷风中的敞逢汽车,摇摇晃晃,吵吵闹闹地奔向夜的深处,双手却下意识地护着逐渐凸出来的肚子,生怕一个闪失就使肚子里的孩子弃我而去。
孩子却是一颗坚韧的种子,她在自己生命的宫殿里顽强而自在地舒展着美丽的身体,使我在丑陋中充满了幸福的希望。我期待着,期待着她与我相逢时的第一声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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