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阿元,初中时上补习班认识的女孩儿。
燥热的夏日,她穿着一件宽松肥大的白T,下身搭了一条同样肥大的牛仔裤,提着一大堆东西从出租车上下来。干净利落的短发下有着精致的眉眼,我心里想着,这男生可真清秀。
直到,她扭过头来对我说,“不好意思,我空不出手来关门,能帮一下忙,关个车门吗?”,我才知道她原来是个女孩子。与她的穿搭风格截然不同,她的声音清澈而温和。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在记忆中被勾勒的格外清晰。
那年她十三岁,就读于美术附中,因为打架留了级,烟龄两年,上课时一般都是埋头画画,很少听讲,是大人们眼中的不良少年。
可能是我身边第一次出现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孩子,我竟然迫切的想和这位“典型不良少年”成为朋友。幸运的是,我们最终确实成了朋友。
我也实在无法把“不良少年”和她联系在一起。
人们总喜欢用一些特定的标签去定义某个人,然后习惯性的把他归为某类人。
其实我们看到的只是这个人的某一面或者说某几面,很难看到他的全部。
比如,阿元身上其实有很多闪光点。她画画超级棒;对人虽谈不上热情,却很少桀骜;超爱干净;虽然很少听讲,但老师的提问她总能回答上来,以至于那时的我认为她简直是个语言天才。
而那一次被给予了留级处分的打架其实也算得上一次见义勇为。因为学校里的一个男孩子在挑逗她们班上一个很文弱的女生,她看着不爽,便冲前上去和那个男生打了一架。小时候学过跆拳道的她把男生打进了医院,后来她被妈妈扯着去医院看望那个受伤的男生,却死活不肯开口道歉。用阿元自己的话说就是,“那男的TMD就欠揍”。其实,那次她自己也受了伤,左手小臂骨折,打了一个多月的石膏。
“幸亏我不是左撇子,要不然我一个月都画不了画”,至今我还能回想起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她是真的很喜欢画画,接近疯狂的热爱。
后来我们慢慢熟络,我了解到,她从小成长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父亲出轨,父母离异后母亲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变成了工作女强人,也因此少了对她的照顾。
那天她抽着烟和我说,“我爸我妈都不管我,所以我就可劲儿作,想让他们多管管我”,她说这话时,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得出声音十分平静。“唉,其实我妈也不容易”,她弹了弹手上的烟,烟灰散落在地上,她的声音里突然多了几分沙哑。
那天的我,看着她抽了一支又一支烟,却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安慰她。
我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儿内心得有多强大。毕竟,那时的我们才刚刚十三岁,而她似乎经历了太多那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也是那一天,我意识到,我之前认识的阿元只是她的一部分,并不是完整的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曾经被认为是不良少年的女孩儿早已长大。
现在的她依然在学美术,也依然一头短发。只不过,戒了烟。年少的经历在她眼里像是别人的故事,现在提起时轻描淡写。
那个年少时我心里酷酷的女孩,依然很酷,并且更加美好了。
每个人都来自不同的星球,每个星球都是独一无二的星球。
我始终坚信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生存及生活方式,外界无权干扰,更无权评判。
不是说突破了你认知里所设定的框架与规则,他就是一个糟糕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喜欢抽烟、喝酒、纹身,不代表我是街头混混;我喜欢话剧、文学、小提琴曲也不能证明我有多高雅。
人生追求不同罢了。
每个人的成长环境和人生经历是不尽相同的,对世界的看法也是不同的。你甘之如饴的可能是别人百般嫌弃的,你轻易丢掉的可能是旁人拼命追寻的。
每个人都来自不同的星球,每个人都有他的可爱之处与闪闪发光的地方。我们不能用自己的世界观去评判他人的人生,同样的,也不能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别人。
“你应该活成我认为的你。”不好意思,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任何一段舒适的关系里,其实不需要三观完全相同,而应该做到尊重并支持对方的选择。
真正想了解一个人,得走进他的星球。
我是来自B612星球的小可爱,你来自哪颗星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