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枝头,一苞嫩蕾浅浅作序,杏花将一场盛大花事把春的波浪推向最高。
在杏花掩映中,远山不再荒芜和苍茫。遍野的小草像是听到了冲锋的集结号,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草色遥看,柳丝轻飏。麦苗盖住了地皮,苜蓿吐放着嫩润,杏花与绿色铺天盖地的将春天舒展。
杏花笑了,粲然的笑了。一座座山头被杏花点燃,一架架山坡被杏花洇染,一道道沟壑被杏花照亮,就连一片片田野,也被杏花映衬得如锦似绣。巩乃斯河北岸整个半山腰均被野杏树覆盖,或集中、或散落。这片原始野杏林因山地河谷的冬季逆温气候而遗存下来,一到春天,吐尔根乡便为“杏花村”。
花开时节,这些壮美的景色引得越来越多的城里人像蜂蝶一样跑来观赏。在城市水泥森林里的人们积蓄了一年的渴望,春天一到,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伊犁新源县吐尔根乡杏花沟约会杏花,叩响它的心门。
伊犁杏花旅游节也拉开帷幕。游人们观赏杏花,探秘民俗文化,享受休闲娱乐,品尝“舌尖上的杏乡”民族特色美食。人们乘着破暖轻风,披着弄晴微雨,沿着一条野径来奔赴这一年一度的约会。杏花,就用隆重的花事盛宴迎接人们的造访。
络绎不绝的游客放飞身心,抖擞着精神,舒活着筋骨,走进杏花沟。那一树粉红嫩瓣,饱满端庄,在没有樊篱与栅栏的旷野山巅上怒放着。它的美艳惹得不少游人前来观赏,特别是那群俊男靓女们,争先恐后的摆出各种姿势,唯恐辜负了这花期。勤劳的蜜蜂又怎么会遗漏这树蜜意呢?来来往往地穿梭于团团花瓣之间,用最大的张力采取香甜。
聆听花语呢喃,寻觅花事足迹,我沉浸在杏花香里,此情此景,撩起了我尘封的心事,每每想起,都清晰如昨。
我家的老屋前有一棵杏树,是搬来时丈夫栽植的。它细细的、瘦瘦的、柔柔弱弱的身躯,伴着微风轻轻摇曳。小小的杏树用顽强的脚步走过惊蛰,走过夏至,走过立秋,走过大雪,经历了风,经历了雨,经历了严寒,经历了酷暑。不知不觉中,它长大了。狭小的空间没有阻止它成长的脚步,它越过房屋,向蓝天伸展它强劲的枝条。每到春天,它绽放满树的杏花,粉粉白白,水水嫩嫩,使得整个院落活泼生动起来。
女儿一年一年地长大,杏树一年一年地粗壮。终于有一天,我们要离开这住了十五年的老屋,离开陪伴了我们十五年的杏树。杏树在与我们的守望中也阅尽了我们的风和雨、雪和霜、人和事。
习习和风吹过,片片花瓣迎风飞舞,拉回了我跑远的思绪。这杏花呀,一直在开,开在我的心里,从老屋一直开到我眼前的春天里。
杏花沟的杏花,是以一种豪放大气的姿态出现的。它不拘土壤的丰腴贫瘠,也不在意地势的高低水旱,占得方寸之地就能落地生根,山岭间、沟谷旁、崖壁上都是它们栖息的地方。
或许,这空疏寂寥的山野沉寂的太久了,因此,眼前绽放的杏花才如此绚丽。在经过夏暑的煎熬,秋雨的洗礼,冬雪的浸淫,杏花分明是等待了如此漫长的时光,才将积蓄已久的激情迸发出来,呈现出一种生命的力量。对于漫长的等待而言,七天的花期实在太短,然而开放的美丽,它却从不随便敷衍。看似浅妆淡容,却也是一番精心梳洗,哪怕只是一朵,也要美到极致,开到灿烂。
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待时令的春笛渐行渐近,它一瓣一瓣慢慢伸展,被细风、微雨一番晕染,盛放在时光的枝头。开着开着,一天风露,杏花如雪,所有的绚丽回归了本色。纵是生命陨落,它也要把春天的讯息写在花瓣上,依旧从容安静,化做泥土融入大地,无怨无悔。寂寥的时光尽头,只剩得一枝清香,一丝微凉,零落在山间沟壑。
我想,它扎入土地里是在寻找那熟悉的味道,就像我一直在追寻我们曾经一起拥有过的岁月。
等我再回到老屋时,已过了八个春秋。
一进院子,那棵杏树,寂寞而孤独的伫立在院子里。灰色的枝干插于冷冷的晴空,朔风吹来,僵硬的枝条互相碰撞,弱小的便夭折的坠到地上。杏树扬着它婆娑的脸,不动生色地站在那里。它是院子西北角落唯一的生命,它依然默默地坚守着老屋,平凡的迎接着时序流迁,花开花落。
看着老屋的杏树,痴痴迷迷中,我分明看到我的青春、女儿的成长,都深藏在它的枝桠间。每年从开花到结果,再到杏子成熟时,都是我们期盼的时候。从树上有了杏子我们便开始采摘,从小杏到大杏,一直到所有杏子都熟透。我们一边品尝着杏子的美味,一边享受着陪伴女儿成长的快乐时光,那是一种温暖而甜美的记忆。
时隔多年,杏树的影子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和着女儿那些童年快乐的时光,都一去不复返了。每每春天,当灿烂的杏花如红雾般弥漫山坡时,我会迫切地来到杏树林间,和这些淡雅的杏花一起共度美好的时光,让淡淡的花香充满心脾,任心间荡起温馨的爱意,伴着满坡的杏花一起沉醉,让浓浓的爱在杏花丛中流淌。
一抬头,万花在轻舞;一低头,数千花影在飘移。走着走着,我有点眩晕,分不清是花在动,树在动,还是人在动;是花在笑,树在笑,还是人在笑;所有的这些美好,树的美好,花的美好,我都说不出,仿佛一切的美好都凝结在这里,凝结在心里,从老屋那棵杏树一直延伸到百年杏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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