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是在语言课上认识的梁彬。
彼时,陈清刚高中毕业,孤身一人,提着两个大行李箱就来了腐国。在这个异国的花花世界里,陈清从来没有想到,上学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几乎可以满足女生对爱情所有幻想的男生。
这个男生就是梁彬。
梁彬比陈清之前在体制学校里认识的男生都要年长几岁,高高帅帅的,身上还散发着淡淡古龙香水的味道;虽然还有几分桀骜不驯的少年感,但和学校里的那些青瓜蛋子们比起来,他的身上多了被生活冲刷出的成熟沧桑感。
至少,这是陈清对梁彬的第一印象。
“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吗?”
第一节课上课之前,这个男生就过来跟她搭讪了。
“我来曼彻斯特有一年了,算你学长。加一下微信,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之后,陈清与梁彬便以同桌的名义,每天上学放学形影不离;每晚以同学的名义,聊作业聊琐事聊到后半夜。
有人说女生总会喜欢上深夜和自己聊天的男生,陈清觉得自己也快沦陷了。她喜欢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更何况梁彬浪漫的无可挑剔。
曾经的男生会送她一束玫瑰花,梁彬会送她一片薰衣草花海。 曾经的男生会带她出去骑单车,梁彬会在海边为她租一艘帆船。 曾经的男生会对她的说我爱你,梁彬会空出副驾驶让她坐上去。
陈清从前对烟味过敏,无法忍受和抽烟的人共处一室。可是现在,每天的课间,陈清都陪着梁彬在天台上吞云吐雾。
陈清从前滴酒不沾,她恐惧酗酒后也许会带来的失控感。可是现在,在被梁彬带去的一次次 party 上,陈清也渐渐稔熟了那些酒桌上的套路,在次次醉酒后找到了因为失控而带来的快乐。
因为是梁彬,陈清觉得抽烟喝酒的男生也不是那么讨厌,甚至更让人迷恋。那时候的陈清觉得,曼彻斯特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而梁彬天生就适合自己。陈清觉得她真的可能爱上梁彬了。
其实陈清清楚,梁彬爱玩不求上进;迷茫放纵也自由自在。梁彬的确和高中时代的青涩少年们不同,但与腐国本地的富二代们相比,也别无二样。
可是,陈清舍不得,梁彬带给她的感觉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她舍不开戒不掉,她也像大多数少女一样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改变梁彬,让他浪子回头。
学校里的人,总是打趣梁彬和陈清,问梁彬什么时候交的小女友。
陈清不知道,学校里的人,背地里不叫她“梁彬的小女友”,而是“梁彬的地下小女友”。
梁彬有女朋友。
梁彬的女朋友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学校,离陈清所在学校不过二十分钟车程。
第一次有人告诉陈清的时候,她用玩笑的口气在电话里质问梁彬,得到的只是杀死人的沉默,于是陈清也沉默的挂断,关机。那个时候的陈清忘了自己并没有去质问梁彬的资格:其实梁彬从没有给过她一个承诺,甚至没有对她过“我喜欢你”。
那天的陈清第一次觉得英国的冬天冷的可怕,她开始有些想念故乡房屋里的暖气了。她拼命的想要摆脱曾经迷恋的这座城市,这里的人,这里的感觉。
但是面对梁彬之后的连环 call 以及微信上不断的认错,她又变得无所适从。属于梁彬的熟悉的感觉包裹住她,她知道自己又扛不住了。她在心里替他解释,说服自己原谅他,甚至还对两人也许会有将来抱有幻想。
之后,陈清继续自欺欺人的假装不知道梁彬有女朋友,与梁彬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着。
直到学期结束,分了班之后的一次饭局,梁彬带来了自己的正牌女友。
“诶,这是我女朋友。这是陈清。”
陈清和女朋友,自始至终就是两个人。
那一刻,自欺欺人的谎言也无法再继续欺骗,臆想中的幸福被摧毁得灰飞烟灭。生命变成一场背负着汹涌情欲和罪恶感的漫无尽期的放逐。
陈清假装热络的与梁彬的女朋友打招呼,假装不在意的继续在饭桌上嬉笑。梁彬当着陈清的面,和女朋友亲热打闹;当着女朋友的面,给陈清夹菜倒水。
外人看来,这备胎和正胎都保养得真和谐。
备胎。
陈清一直以为,这个词只听过没见过,但却在此时此刻体会的如此真切。
在那天的酒局上,陈清喝的酩酊大醉,端着酒杯站在梁彬和他女朋友面前,祝福着两人一定要百年好合。
在最后撕心裂肺的大醉之后,她瞒着两个人的共同朋友们办了转学的手续,临行前在电话里笑着告诉梁彬“好好爱你女朋友,我要准备回国了。”
陈清不知道梁彬后来的反应。她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果断挂了电话的样子应该很酷,还透着一种拔地而起的装逼感。事实上她只是拖着两个大箱子走过来时的路,奔向另一座城市。
在这个更繁华的城市,陈清又遇到了许多个像梁彬一样套路自己的男生,她依旧喜欢他们身上的感觉,只是她再不会在夜里辗转反侧,那段不明不白的感情逼得她久病成医,在套路的世界百炼成钢。
她现在也有了真正的男朋友,一个懂浪漫也会套路的男生。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的时候很平静很安心,没有心跳到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现在并不经常想起梁彬,或许当年不是梁彬也会是别人。兔子遇到猛虎还是饿狼是一样的后果。
又或许,她爱上的可能不是梁彬,而是梁彬带给她的感觉,那种能让她无所畏惧的喜欢的感觉。
陈清不知道梁彬最后知不知道她骗了他,“回国了”的陈清仍在这个适合恋爱的国度里恋爱着。
他骗了她那么多,她总要骗他一次。这种欺骗的感觉,是梁彬给她的耻辱,也是她对过去的封印。谎言欺骗谎言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迷恋。
如果他们再相遇,她希望他很幸福,至少要比她幸福,否则鬼知道她会不会又天真的想去改变他拯救他。
事实上,他们在同一个国度里再也没有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