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棍的瘌痢爷成了“流氓”,还被严打的实况,在我眼前一晃而过,但脑海里像是被强烈地震余波占据了,久久不能平复......直到我感受到有一只强劲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才缓过了神来,
“喂,无力,钻在这里看啥闹猛?赶紧西河沿去啦!哈哈哈...”
一听这话,我就很气愤!加大了三分之一的嗓门对着这个有心讥笑挖苦我的人吼起来:
“请叫我大力,史大力!西河沿我敢去,问你敢吗!”
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校田径队的铁饼手黃壮壮,黃壮壮比我高两届,长得人高马大,十岁时,他浑身的筋骨肌肉就已经显示出他有扔铁饼的天赋,他的父亲就是吴城县看守所的副所长,妹妹黄朵朵在我们班里当学习委员,扎两个羊角辫本来挺可爱,非得摆出一副班干部的样子,特别在早上收语文作业本时,特别盛气凌人,挺让人窝火。
黃壮壮在讥笑我时,他的妹妹黄朵朵就在身边,看着这两兄妹,我想起了自己一分钟可以做60个仰卧起坐,身体素质并不比他们差到哪里,硬按捺住自己内心冲动的火苗,鼓足勇气在兄妹俩前下了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战书:
“你本事大,那礼拜六晚上我们过河走一圈?”
说完,我已经后悔了,除去三分之一对黃壮壮吼叫的胆,还剩下了三分之二对西河沿的畏惧......
穿过衙前街,就是一大片古开元寺留存至今的的殿庙遗迹,听我外公曾经说起过,日本人占领吴城县后,把这里当作了刑场,他们把寺庙里的荼毗殿当作了尸体焚化场,抗日分子被处死之后,便立即被运送进荼毗殿焚化!
建国后,文管部门因为长年纠缠于政治斗争中,根本无心去管控这块区域,直到21世纪初,这块区域才被重新规划为古城保护区。
要走出这片古开元寺的殿庙遗迹,需要步行二里多地,走出去就是东河沿,是吴城县有名的菜市,白天里,乡下人就把从乡下摇来的蓬船停泊在这里,把新鲜时蔬卖给县城东河沿的人,到了傍晚,这里就一片寂静,除了野猫野狗会在此地出没、在烂菜堆里觅食狂欢,也就是秋天里的虫鸣声比较欢快了...
吴城县真正的城外其实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从东河沿穿过一顶清代小石桥,再过去就是西河沿——吴城县的乡下到了!不过西河沿也并非人烟罕至,当年宋高宗为躲避金兵追击,一路南逃时,就有一部分北方难民滞留在此地,不再南行,从而成为了西河沿这一带的外来居民,因为他们是自北方渡长江而来的,所以吴城县城里的原住民称他们为“江北人”。
近千年来,吴城县的原住民与江北人以古开元寺西的西城河为界,互不相干,也互不侵扰。清代以前西城河上连座独木桥都没有,要过河需要雇渡船。直到清乾隆二下江南,西城河两岸才有了直接联系,当年乾隆听闻南园风光美不胜收,决定将龙舟在此停泊,吴城官府便雇佣西河沿的江北人在这里建御用石码头,江北人建码头时,为了躲雨休息,还搭建了一座精美小石亭,乾隆帝下龙舟时,恰遇瓢泼大雨,一眼见到了这座亭子,即下龙舟在亭子中避雨赏景,大赞此亭子之妙,即问身旁太监:“此亭为何方巧将所造?妙法可誉。”太监答:“此亭为西河沿人所建,乃旧昔宋人之后,无巧技遂隔西河而居。”乾隆龙心正悦时,反问道:“哎,旧宋人何来无巧技之说尔,花石纲何来?”从此,西城河上多了一座石桥,名曰“龙悦桥”,就是乾隆帝为方便江北人过河,特意命吴城官府建的石桥。从此,西河沿与东河沿的原住民有了直接联系。
解放后,西河沿没怎么建设,只是在龙悦桥再往西一点建了一座火葬场。这还是其次,据说前些时间,西河沿那一带发现过一具女尸,西城河以东的原住民越发忌讳这里了,而江北人虽然也有所忌讳,但时间一长,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居住在这里,然而年轻人却不一样,想尽一切办法要离开西河沿,要到东河沿去发展。所以,东河沿除了卖菜的乡下人,开小商品铺子的、铁匠铺的、船员物品的...大部分都是江北人,他们每个人都想在此生尽力拼搏一记,离开西河沿。当然,校门口那位摆冰棍摊的、因为耍“流氓”被抓进看守所的瘌痢爷,也是住西河沿的江北人...
传说众多的西河沿,对于我来讲就是一块神秘之地,这块区域就算我敢去,我父母也不会允许我去。然而面对铁饼手黃壮壮的挑衅,我虽然没能力抱摔黃壮壮,但在胆怯的内心中增长了许多与黃壮壮一比高下的力量。
黃壮壮果然接下了战书,而且接战书也不忘羞辱我一番:
“你怕去那里啊?行啊,我陪你去!”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