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故事写出来,好与不好,心里想的,成与不成,也都不重要了。
一
每天的午后、傍晚和深夜,是扒手们最喜欢的时间。
拥挤的地铁、公交,迷醉的酒吧、妓院,情人节的广场、圣诞节的街头,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落单的老人和少妇,蜷缩着的乞丐和醉汉是他们最喜欢的人群。
当然,每一个扒手也都有着自己的职业道德。
有的扒手只偷钱(包括乞丐饭碗里的,甚至是儿童的零花钱);
有的扒手,偷钱还不忘揩油,有的只偷女性的内衣和丝袜;
而有一些扒手,只偷心,那是情人的心思。
于是随处可以听到女人的叫骂声,孩子的哭闹声,醉汉的呓语,残疾的乞丐的叹息。
二
前几天,这个小城镇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新人。
他是一个长相儒雅的男人,有着一对浓浓的眉毛,一双幽深又黯淡的眼睛,总是穿着一身皮大衣,戴着一顶礼帽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放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想象到他竟是一个扒手。
他坐遍了这个城镇的每一条公交线路,去过了这个镇上的每一个小区,走遍了这个城镇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他想要的只是一只耳环。
一只偷走了他的心的耳环。
“我是追随者铃铛的声音过来的,一条拴在狗身上的铃铛;我是追随着一个养狗的女人来的,我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我只知道她每天都会换上不同的耳环”。
“我深爱着她,可是她爱流浪,跟随不同的男人流浪,所以哪儿有铃铛的声音我就会跟到哪里,无论远近”。
“你们看我的耳朵,这就是我跟随她到过的城市,每到一个新的城市,我就会用针扎一下;现在我已经不记得扎了多少下了,好像已经没有地方可以下针了,看来我要转移阵地了,下一次再去到新的城市,我就把针扎在鼻子上”。
“每一次从她身边走过,我都会假装碰到她,因为那是我作案的最好时机;也有些时候会在宾馆的房间里,因为沉浸在高潮中的她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她会把耳环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而我只需要从窗台取走它”。
“每一次偷到的耳环,我就会把它戴在我新扎的针孔里,不同种类的,不同味道的,那个时候是我最满足的时候,因为她终于和我是一个人了;现在我已经数不清偷到了多少只耳环,我只知道大衣的夹层已经装不下了”。
他的故事很快就在扒手界传开了,好在扒手界的人们是比较团结的,以后每一次听到铃铛的声音都会尾随下去,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是几个月之后,再也没有拴着铃铛的狗或者戴着耳环的女人了。
三
半年多以前,这个城镇里来了一个女人。一个面色憔悴,神色慌张,穿着素雅的没有胭脂黛粉的女人,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相貌,那么只能是,美得“不可方物”。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要呆多久。人们只记得,她来的那一天天气还很热,她的耳朵上戴着一只耳环。
她来了之后,这个城镇上的男人都着了魔。
男人们都变成了三条腿行走的动物,五条腿睡觉的怪物。
富豪寻着她献殷勤,镇长约着她谈生活,有妇之夫盯着她目不转睛,扒手们盯着她的耳环蠢蠢欲动,乞丐们瞧着她的屁股留着口水。
她对这个城镇上的每个男人都说,她是在找人,在找一个男人。
她说,她在找一个偷走了她的心的男人。为了找到这个男人,她什么都愿意做。
每一天,她都住在不同的地方,每一天,她都躺在不同的床上,每一天,她的身体上都是不同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来过这里,但是每一个男人都告诉我他来过这里,每一个男人都说,陪他睡一觉,他就会带着我去找他。但是无所谓啊,只要能找到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也不记得这是我来到的第几个城市,我也数不清陪着多少个男人睡过。虽然他们都在骗我,但是我知道,总会有人遇见他,也总会有人带我去找他”。
“几个月以前,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皮大衣的男人。遇见他的时候,我就已经走过很多个城市了。遇见那个男人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的耳环看,他问我的耳环从哪里来。”
“我说,是一个男人给我戴上的。他告诉我,戴着这对耳环,无论他去了哪里,都能够找到他。可是,现在我不知道去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个男人,始终没有找到他。”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耳环少了一只,那个穿皮大衣的男人,也不见了。
四
后来有一天,这个女人也消失了,人们丝毫不记得那是哪一天,就像人们不记得她哪一天到来一样,好像她也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个城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沉闷。
直到有一天,这个城镇上来了一个穿着皮大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