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
阿钰从结束的小视频里退出的时候,看到手机屏幕最顶层的那串数字显示着00:00。本是平静的夜晚,她的心情却焦躁得不行。
阿钰感受着自己的精神状态,这么活跃的神经估计离入睡至少还要一个多小时。这么一想,她就更焦虑了。是的,她打算明天早起到走廊里读几篇英语美文的。
刚上床的时候,她已经在手机里设置了3个闹钟,一个7:00,一个7:05,还有一个7:10。或许是深知自己的起床困难症,她还特地在每个闹钟的下面设置了三句不同的激励语。“一天天混下去,你的大学将一事无成”、“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合群是优秀最大的敌人”。
上床前本来打算稍微刷一下手机就睡觉的,现在看来明天好像又要睡到大中午。
她按灭了屏幕,把手机塞到枕头下,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想起今天在朋友圈刷到的几则内容。
阿莱参加的广告创意大赛拿了金奖,朋友圈里晒出了她和小伙伴开庆功会的照片;小贝跟男朋友去旅游,九张照片不是夕阳海水就是美食笑脸,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岁月静好。
再回想起自己今天2/3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睡醒了就玩会手机,玩着玩着困了,又继续睡......然后一天就这么没了。
想想自己,这个大学过得真没意思。好像都没有什么特别棒的事情,每天浑浑噩噩,边刷手机边焦虑。渴望着改变,好不容易定了个计划,下了极大的决心从明天起要把小日子过美,转眼放下手机已经是半夜1点。
这样的焦虑几乎每个晚上重复一次。这样的焦虑也让阿钰每晚都睡得很不安稳。
10:37
阿钰是在做到自己又睡到大中午的噩梦中惊醒的,惊醒的那一刻,她立马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掏自己的手机。四处扫了一遍手机已经跑到被窝里了。按亮屏幕的那一刻,手机发出的亮光让她干涩的双眼很不舒服。
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设定的三个闹钟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关了。
看来这又是糟糕的一天了。她挣扎着坐起身,昏沉的头脑似乎在提醒着她昨晚的睡眠质量很差,但心里的焦虑还是让她惩罚自己似的勉强起了床。
洗漱用了10分钟,理了理头发,她背上自己的书包,拿上校园卡打算去趟图书馆。
10:57
出门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按照昨天的计划,这个钟点她应该是在图书馆,并且已经接受了两个小时的文学熏陶。
图书馆里的冷气开得很低,她开始懊悔自己没有多带件小外套过来。周末的图书馆人不多,稀稀落落。其实应该说整个学期除了期末前两个星期,图书馆一直都冷冷清清。
她在密密麻麻的丛书中挑了严歌苓的短篇小说集。当然,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严歌苓是谁,她只知道这本书的封面很有韵味,内容看起来不像言情小说。
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她坐下来摊开目录。
其实在她昨天的规划中,这时候的她应该是已深深沉浸在书中的黄金屋,阳光就像青春小说里那样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
但其实,现在的她,眼睛很不舒服,头脑也不清晰。困意如同波浪,一股股袭来。她坐在窗旁,却觉得这光线晃眼。
她强撑着在看。
此时,书本上两个加粗的大字很显眼,“冤家”。她逐字逐句在读,但迟钝的神经根本无法把这连贯的语句在脑海中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读完这一段,她便忘了上一段。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她想还是稍微趴在桌子上睡一觉吧。迟钝的神经已经掩盖了她的负罪感,她趴了下去。
11:46
再次醒来是半小时后,被图书馆的冷气冻醒的。她一醒来,就感觉自己双腿要僵了。摸了摸手臂,皮肤凉凉的,看了下时间,11:46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精神还不错,于是再次把目光投到书本上。这次她终于搞清楚这页铅字描述的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了。《冤家》,讲述的是一对充满矛盾的母女。母亲有着极其强烈的控制欲望,她的管制如八爪鱼的触手伸向女儿生活的角角落落。
故事的结局......还没看到呢。她向后翻了翻,这篇小说还有整整6页,等把它看完,食堂早剩下些残羹剩饭了。再加上今天起得晚,没有吃早餐,她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
于是她收起书包,打算去吃饭。
12:06
夏末了,但大中午的大阳还是很耀眼。街上许多学生都打着遮阳伞,阿钰这才想起早上走得急,都忘了带伞。她伸长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内心一阵哀叹,说好的做防晒护肤呢,这个夏天又黑了两度。
她又突然想起昨天看到自己高中好友发的朋友圈了。那小妮子自从上了大学就跟开了挂似的,一年比一年好看,还开直播教大家化妆。
这么一想,心情又丧了。
大家都活得那么励志,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
12:38
回到宿舍,舍友们已经起身了。她脱下鞋子,爬上床。按照昨天的计划,现在她要午睡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也就是2:00前要去图书馆继续向上。
糟糕的是,舍友刚起床,现在在做饭,锅碗瓢盆啪啪啪的声音让她迟迟不能入睡。于是她掏出手机,打算等舍友都吃完饭,各自看剧的时候,再睡觉。
她打开了微博,按了几下左下角小屋子的图标。眼前的内容被刷新了好几轮,右手拇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动,看到感兴趣的人更新了内容就停下来细瞧;偶尔看到几个气不过的键盘侠,也上去踩两脚伸张下正义。
13:07
周遭已经静下来了,她知道舍友这会都各自看剧了。偶尔有人看到精彩之处,情不自禁发出几声笑声。
阿钰知道自己该睡觉了,要不然这一个下午就又没了。现在1点多一点,还好还好,睡一觉下午还在。
她又设置了个闹钟,把时间定在2:00。
14:00
这个午觉睡得不错,至少醒来的时候她觉得精神状态还可以。理了理头发,爬下楼梯,舍友各自带着耳机,看剧的看剧、打游戏的打游戏。
空调吹得人很舒服,她忽然觉得在这样的空调下盘着脚看自己喜欢的电视剧,手里抓着辣辣的泡椒凤爪该有多幸福呀。
打开阳台的门,一股热浪扑来,她眉头又皱了起来。拿起放在栏杆旁的白色遮阳伞,走进宿舍,又感觉好像走近南北极,浑身爽得痛快。
这时,一个舍友笑了起来,摘下耳机,兴致勃勃地跟另一个小伙伴讨论刚看到的剧情。阿钰突然觉得,这种温度,这种状态多舒服啊,夏天的午后不就该这么待着的不是吗?
什么图书馆,什么严歌苓,什么向上,简直就是毁灭人的幸福感。
于是,她放下上图书馆的装备,换上睡衣,掏出自己的小零食,在电脑上搜出一部恐怖片,点击播放。晚饭跟舍友叫了外卖。
20:00
八点的时候,她又焦虑了一下。因为按照昨天的计划,现在应该换上运动装去操场跑步,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希望培养的好习惯。
可是电视剧这么精彩,跑步多累啊。犹豫了一下,她的神经继续被屏幕上有趣的画面吸引,负罪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23:25
洗完澡,她爬上了床。消失了一天的负罪感,再次袭来。可能是大白天压抑久了,来得格外生猛。
她又开始感到焦虑,回想起来,今天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天,说上图书馆看书结果连一篇短篇小说都没看完。《冤家》,今天的冤家讲了什么?主角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又开始痛恨自己的状态,这样起伏的情绪让她再次难以入眠,翻来覆去别扭得不行。下来上趟厕所,几个舍友漆黑的帷帐透着微弱的亮光。
于是,她上床,重新钻入自己的被窝,然后伸出右手,在枕头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再次晃得她眼睛难受,不过没事,很快也就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