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之王》:最动听的情话是“我养你”

一个是跑龙套糊口的群众演员,一个陪男人喝酒为生的坐台小姐,在崇尚贫穷即罪恶的大都市香港,自然都不是什么体面的职业。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会有多少人感兴趣呢?以这个爱情故事为主线的电影,会有多少观众呢?

题材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由谁来拍谁来演。周星驰和张柏芝主演的爱情喜剧片《喜剧之王》,在上映之时反响并不特别热烈,但18年之后,它依然是无数男生女生热捧的经典。

《喜剧之王》的剧情相当简单:外围龙套演员尹天仇周星驰饰)一直痴迷于表演,甚至在街坊福利会里开设了一家免费的“演员训练班”。而坐台小姐柳飘飘(张柏芝饰)为了提高收入,上门求救于尹天仇,两个社会底层的失意者,居然产生了爱的火花。尹天仇原本得到了大明星鹃姐(莫文蔚饰)的赏识,却因为对柳飘飘的一往情深,而让自己的前程陷入困境,而一个神秘人物却找到了他,要求他无NG地表演一次危险任务……

龙套男与坐台女,当然都这个社会中,那些不为人欣赏,却又不得不存在的诸多职业之一,虽说职业没有高低贵贱(有人信吗?),但唯有当事人,才明白面对社会鸿沟的绝望心情。努力就能改变命运?骗小孩子吧。但是,自暴自弃,显然并不是正确选择。最明智的方法,就是在拼命努力的同时,做好一辈子无法成功的心理准备。

《喜剧之王》明显不同于大部分周星驰作品的文艺气质,无疑让人想起了他主演的首部电影《望夫成龙》。也许星爷是想用这部作品,为自己十年的从影生涯做一个总结。尽管不少影迷们认为,这是周星驰的半自传作品,但他自己是否认的;尹天仇的经历,似乎有周星驰的影子,但显然与后者的大部分经历并不符合。

除了星爷电影一贯的励志与奋斗主题,《喜剧之王》可以视为一部爱情电影,它讲述了两个生活在社会底层,总是被生活欺负与愚弄的年轻人,勇敢相恋并对份爱高度忠诚的故事。那句土得掉渣的“我养你啊!”着实让无数人眼眶湿润。

《头文字D》中,当男主拓海得知心爱的姑娘夏树做过“援交女”之后,面对向他奔跑过来的恋人,他居然选择了逃避!当然,拓海只是个孩子,做出这样的举措虽说遗憾,但也有情可原。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不得不出卖灵魂的男人,哪里有资格批评出卖肉体的女人。况且,女人走到这一步,往往还是让男人给害的。柳飘飘成为小姐,也是拜前男友所赐。

为爱所伤的柳飘飘,当然不敢轻易相信男人,更不敢相信一个男人会对小姐产生真爱。因此,她的自我保护也是合情合理的。原本去找尹天仇是学习勾引男人的招数,但一言不合, 就可以对老师大打出手。

但尹天仇的教养,让他并没有任何报复对方的意思。当柳飘飘确实从尹天仇的指点中获利时,她自然有所愧疚,更发现这个不爱张扬的普通脸,却带给了自己之前从未有的快乐与温馨。她放下了本能的怀疑,甚至放下了女性的矜持,和他度过了必定终生难忘的一晚。

18岁的张柏芝,首次在大银幕上担纲女一号,与36岁的巨星周星驰对戏,居然丝毫不怯场,实在让人无法不赞叹。而他们之间也居然很有CP,完全不会被担心说成“父女恋”——参看葛优舒淇的《非诚勿扰》。当然,星爷的选角眼光,也确实不同凡响。莫文蔚作为星爷好友,愿意给一个新人当配角,这种气度也是极其难得的。

现实中的周星驰是个非常腼腆的男人,他在影片中的可以极致癫狂,但在表演感情戏时,总是蜻蜓点水一般带过,让很多观众大呼上当,但在《喜剧之王》中,他还是献出了尺度最大的一场激情戏,而张柏芝穿着男人衬衫,坐在窗边吹海风的镜头,无疑成为了太多人的美好回忆。当然最催泪的,还是他们离别时的对话。

尹天仇向洪爷打听一个极品小姐过夜要多少钱,当得知自己根本付不起时,只能将全部家当掏了出来。趁着柳飘飘在外面,他小心地将大钞整理好,把所有硬币都拿了出来,还拿出了存折和手表,都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的包包上面。

这是为什么?明明是你情我愿的甜蜜一晚,他非要当成召妓?这不是对女孩子的极大羞辱吗?

并不是,自卑的尹天仇,根本没勇气追求这么美丽的姑娘,即便她是个“小姐”。他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帮她一把了。虽说谈钱伤感情,但最实质性的帮助,当然是物质帮助了。潜意识中,他希望她能有更多的钱,可以选择脱离现在的职业。

而他所做的一切,柳飘飘显然不但理解,而且感动。就凭这一点,她已经远胜了大部分的小姐。

柳飘飘离开后,一直装睡的尹天仇还是追了出来,却犹豫不决:“不上班行不行?”知道对方怎么回答的吗,学着点!

柳飘飘看着这个不自信的男人,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不上班你养我啊?”

作为一个姑娘家,直接说“你养我啊”确实不够含蓄,但震慑力却是极其强劲的。皮球踢出来了,尹天仇没有马上答复。

想当缩头乌龟了?你和那些垂涎她身体的男人有区别吗?当然有。尹天仇不是不想答复,他是在认真地思考,评估自己能不能接下这份担子,而不是急切地表态来换取好处。

终于,他又叫住了她,并且非常郑重、尽管依旧十分艰难(羞涩)地说出了自己的承诺。

对于普通人来说,最美的情话并非“我爱你”,而是“我养你”。

我养你,并非想要剥夺你工作的权利和自由,而是希望你知道,从此不用为了生存,就选择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工作;

我养你,并非忽悠你给我当家庭主妇免费劳工,而是想叫你相信,只要我还有收入,我所有的钱都是你的;

我养你,并非想让你把我当成恩主,而是要让你明白,自你成为我女友那天起,就只有我欠你的,一辈子还不完的感情债。

当然,柳飘飘并没有马上答应尹天仇,但从此之后,她却做出了自己的坚定选择。而因为当龙套时的出色表现,尹天仇终于得到了贵人赏识,有了一举改变命运的机会,影片中那段交叉剪辑,运用得非常有震撼力。

而当这个机会要以放弃柳飘飘为代价时,他又“再回到从前”。

为了一个根本不完美的爱人,丢掉了中彩票一般得到的机会,在多数人看来,这不是超级犯傻又是什么呢?钱可能是买不到爱情,但还买不到一堆又一堆姑娘吗?而这个似乎和钱有仇的尹天仇,却用自己的行动,让“男人没有好东西”的哲理,成为了无比可笑的谎言。

当然,柳飘飘对他的回报,给他的承诺,无疑更让人感动:“不管做主角也好,跑龙套也好,你都要养我一辈子!”

再大的麻烦一起分担,再多的痛苦一起承受,再不确定的未来一起面对,这才是真爱的意义。短短一生中,有幸有遇到这样明事理、重感情的女人,你就可以欣慰地告诉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你就可以放肆地告诉上天,你的生命不再是自己最看重的。

当然,直至影片最后,尹天仇也没有改变命运,还是社区演不赚钱的话剧。《喜剧之王》的片名有点名不副实,叫《龙套与小姐》更为合适。周星驰也许是想构思一个三部曲,但只完成了一部。而且,仅仅88分钟的电影,与主题似乎并无关系的卧底外卖,居然占据了近十分钟,强行加入的动作元素,与主题也并不融洽,更像是对市场的屈服。

但无论如何,这部作品无论在商业价值,还是在艺术追求上,对周星驰都相当重要的。而两个社会底层男女的爱情,也让人性之光,显得那样明亮耀眼。勇敢去爱,就是对社会鸿沟的最大蔑视,就是对世道命运的最大嘲弄,就是种种偏见陈规最有力的反抗与笑话。一部并不完美的《喜剧之王》能够收获这么多粉丝,可能正是因为其对真爱的别样解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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