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非洲这些年 第九章

一开始阿泽以为所谓的骑马,是在一片广袤的草原里驰骋。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可事实是,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被动地由黑人牵着马,沿着山道缓缓行走。路边的一侧是个陡坡,错杂横生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把下方的视野全部遮住。

马蹄有节奏的踢踏声让阿泽蓦地想起一句诗: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后面的路越发窄了,只有两米不到。显然,在这种路况下,他们是决计不会被允许自由奔跑了。

阿泽倒不会觉得沮丧。刚刚那一段路跑下来,可把他震得不轻。还是这样好,慢慢悠悠的,看看风景散散心,倒有几分雅致。只不过这150元花得实在不值了——虽然不是他买的单。

就这样,这枯燥的骑马之旅进行了一个小时。

下马的时候,阿泽见小叔他们都嘻嘻哈哈的,突然间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觉得无聊了,只有他是单身狗……

接下来的时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从马场里出来,他们去边上的一个餐厅吃了顿饭,喝了杯咖啡,然后下午就待在附近的一个景点看风景。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说实话,除了奔波,实在是没什么让阿泽觉得留念的地方。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把自己放在旅游者的位置,总希望看到这个国家奇特又令人震撼的一面。 然而他并未遂愿,便觉得意兴阑珊。

回到家他就不管不顾地躺到床上了。他听到客厅里,小婶在叫姑姑留下来吃晚饭,小鹏大声叫嚷着叫人来打牌。

他拿出手机,无聊地解锁又关上。消息栏没有红点,不想看书也不想玩游戏。

突然间,一种孤独的空虚感开始侵蚀着他的精神。他开始想,自己真的能长久地在这个国家待下去吗?那种情况下,他不由得又开始缅怀过去,以前经历过的许多开心的糗事不断在脑中穿行。

我选了一条正确的路,是吗?他想。

这个时候他明白,自己内心其实没那么坚决。如果那时素秋对自己说:“我想你留下来。”他一定会留下来的吧……

可她没有。她不会说的。也许她从来没喜欢过他。别想了……


吃完晚饭,小叔几人的牌局又开始了。他们在打麻将,阿泽有些讶异竟然能在这个地方看到这玩意。桌上四个人是小叔,姑父,小鹏还有另一个中年男子,也是在城里开店的。

阿泽端了把椅子坐在小叔旁边看。他记得他小时候,老妈可是麻将馆常客,周末的时候他就喜欢坐在老妈旁边看,耳濡目染之下,自己也算是精通麻将学了。

小叔今天手气不好,不到一会儿就输了不少钱。阿泽在后面瞧着,不禁感叹点儿背的时候果然喝凉水都塞牙。

这不,眼看着小叔起手的牌比林黛玉还漂亮,临了却放了个大胡。

“靠!”小叔有些暴躁地把一个麻将敲在桌上。他看了看阿泽,说:“来,阿泽,帮我打几把。手气太差了。”

“你们打这么大,我可不敢玩。”阿泽笑笑说。刚刚这一炮,就好几百块了。

“帮我打,输赢都算我的。”小叔直接起身点了根烟,指了指麻将桌。

“那好吧。看我给你把手气吸过来。”他应道。正好手痒呢。

这里的规则是小胡不让点炮,所以稍稍降低了运气的影响力。阿泽会打麻将,不过离高手的水平还太遥远。麻将涉及到算牌,推理,高手看你动作表情还有出什么牌,可以推算出你做什么牌型,要胡什么。赌桌上的几人都不是简单角色。除了阿泽,他打牌全靠感觉和运气。

但这次幸运女神似乎没有站在他这边。

连着几盘,虽然没点炮,但也输了一些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小叔,小叔却面色不变,说:“没事,你继续打,打得挺好的。”

好吧。怎么也得帮小叔赢回来一些。

码牌,摸牌……阿泽突然感到有一点紧张。刚刚那几把是他打得比较随意,只是运气好没点大胡。可是这毕竟是赌博,不是娱乐,输出去可是真金白银拿出去的。

冷静,冷静。

他打得慢了,因为他在思考。

有的时候,牌局如人生。没有算计,可不是那么容易生存的。

阿泽抓起一张牌,呦,听牌了,而且是一个大胡。如果这把胡了,应该能把赢回来不少。

他感到自己的心慢慢地不平静了。每打出一张牌,他都担心这一轮别人就会胡牌。每次轮到他摸牌的时候,他都尝试用意念把他想要的牌转移到手中。可他并没有超能力,一会就到了最后四张牌,眼看就要流局了。

好机会又没了。他想。轮到他是最后一张牌,他摸到手心里,霎时喜上眉梢,啪地翻在桌面上,笑嘻嘻地说:“清一色,海底捞月!”

他把麻将牌推倒时,大鹏叫道:“哇靠,九筒我有三个,绝章都让你抓到了!”

“运气好,运气好。”阿泽笑道。又站起来对小叔说:“小叔你自己打吧。”

“你接着打呗,手气那么好。”小叔说。

“我蒙的。这牌打得太累了。”他推说着,心里却在想,这下赢了还好,要是帮小叔输了钱,面上可不好看。

“阿泽以后就跟我们一起打牌好啦。”

“你等会等着被我嫂子骂死吧。”小叔笑着说。

“瞎说,男人打打牌有什么事么。对吧。”小鹏朝他扬了下下巴。

“我不赌的,就娱乐娱乐可以。”阿泽说。

他回忆着刚刚自摸的那一刻,仍然觉得心潮澎湃。套用一句话,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哎,如果真的能达到人生巅峰就好了。

第二天,阿泽照例跟着小婶打卡上班。

杰西卡又缠着他要他教中文了。他继续考那几个数字,没想到连考几个没一个对的。

他忍不住打击道:“杰西卡,你还是别学中文了。才一天就全忘光了。肯定都没复习吧。”他都想收回之前对她的夸奖了,教她中文,太累了……

“你再教我一遍,我肯定就不会忘了。”杰西卡腆着脸说。

阿泽看着她明亮的大眼睛,心马上软了下来。

“好,那我就教一遍,再忘了我就不管了。”他说。

“嗯,好。”她像捣米机似地点头。

另外一边,小婶正对着一个女工劈头盖脸地大骂。阿泽忙走过去问怎么了。

“手机教给她她都没有清点,现在顾客要买才知道,有个手机没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小婶气呼呼地说。

“手机?”阿泽想起每天下班威廉拿回去的蛇皮袋子,说,“手机拿来店里不是盘点给她的吗?”

“早上叫她点了,她偷懒到现在还没点,顾客要买说那个手机没了。那种是贵的手机,我总共就进了两个。一种颜色一个。”小婶说。

“那是不是掉在家里了,她应该不会拿吧。”阿泽想了想说。在这满是监控的店里要这样偷拿手机,不是明摆着想被抓吗?

“不知道,难讲。里面工人也都是贼,他们合伙顾客偷东西的。我先翻下监控。”小婶恨恨地说。

阿泽看向那个女工,她正耷拉着头以一副待训的模样站着,带着哭腔说:“我没拿,马达母。”

“我觉得也不太可能是她。这样偷太笨了。”小婶一边调监控一边说,“那就只可能是威廉,或者家里的保安了。只有他们俩碰过那袋手机。”

“威廉应该不会偷的吧,他都跟你们这么久了。”阿泽说。

“黑人都不可信的。你刚来不清楚,十个黑人九个贼。”

阿泽没再说话。他的目光瞥到门口的存包台,威廉正盯着街道发呆。

蓦地他想起那时威廉拍着胸脯自豪地说:“我在这里待了五年了。其他工人都换了几批了,我还一直在这儿。”

应该不会是他吧。阿泽想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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