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克里斯朵夫为着目睹祖父的死而难过,却有些庆幸姥爷走的时候自己没有在身边。
我总能想起姥爷在我家养病时的情景,那时的病情大抵只能如此了,我们全都心照不宣的希求着老人能获得一些宽慰,只字不提那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的光景。那些日子,姥爷终日那么小一只蜷缩在床上,再生障碍性贫血让姥爷就连喘气也是要费劲心神的。除了吃饭,就在床上玩手机里的汤姆猫,病痛的折磨他是从来不说的。唯一次,因为输血排异,姥爷像个孩子一样,蜷在抢救室的床上,浑身哆嗦个不停。我握着姥爷不停颤抖的脚,心里最后的祈求,也没了。那年吃年夜饭,姥爷喝完了妈妈规定他可以喝的酒,爸爸张罗着再给他续上一点儿,被妈妈制止,姥爷像个小孩儿,瞅瞅我瞅瞅我妈,然后笑呵呵的冲着爸爸说:"不喝啦不喝啦,管事儿的要生气啦。"一会儿趁我妈不在,姥爷做贼一样对我爸说,快快,再给我倒上点儿,这大过年的不多喝点可不行。人生可真是一个圈,转来转去转回了孩子模样。妈妈没错,爸爸没错,姥爷也没错。只怪命运无常,冥冥中总有一种力量把好的侵蚀乃至摧毁。
姥爷,你是不是在冥冥中的某个造化里默默守望?阳光好的时候,我的房间还是明亮的;我给您买的豌豆黄,现在还在冰箱里冻着,后来爸爸告诉我您是不爱吃的,是怕伤了我的心。姥爷您回来过吧?用尽力量做过一些微小不易察觉的启示吧?您的外孙愚钝,肉眼凡胎看不见。姥爷,清明的时候来看看吧,毕竟山上的花是开着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