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小的时候,我总想着有一天很潇洒的离开,不带走任何云彩,只留给看到的人一个背影。
至于为何离开呢,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离开”这个词语带有很强烈的吸引力,充满魔力,就好像有一个未知幽灵,用充满魅惑的声音,在召唤你。
离开,在那时候看来是那么充满诗情画意,是那么神秘而轻松,朦胧而惬意。
到现在依然很清楚的记得朋友写过的一首关于远方的诗歌:
我要到远方去
只带走我的草帽和我的狗
除此之外 不带走别人的任何东西
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很远
因为那里没人认得我 除了我自己 还有我的狗
离开我所认识的亲人和朋友 以及那些陌生的都叫不出名字的人
离开他们 不再回来
因为我生在世上 本是寄居 本是借住
既是如此 哪里能有不散的晚宴
哪里能有永远借住的道理
晚宴之后 他们都在为最后的酒沉醉
我会趁着他们都睡熟的时候走开
悄悄地 不留下文字
等到太阳升起时
一片温暖的云 正在膨胀
他们缓慢而慵懒的醒来
当他们发现我的草帽和狗都不见了
也许他们会很惊奇
我想他们肯定会猜测或是争论 关于我去了哪里
这时我会回过头,朝着他们的方向微笑着 挥挥手里的草帽
心里轻轻的说;“这是个秘密!”
然后转过身 继续往前走
不再回头
“继续往前走,不再回头”,至今都想回到那个可以无忧无虑的时间段。
现在我们都已身在远方,我们放佛是从乡土上飞起的蒲公英,只能在时间的长河中前行,除非有一天遇到能够着落我们身心的地方,否则我们永远飘荡在空中。
如今远方已经不再那么迷人,离别也从神秘变为萧索,变得充满感伤。
远方意味着离开,意味着别离。离开家,来开生养自己的父母,离开熟悉的村落和树木,到陌生的世界,重新认识一片陌生的土地和天空。
过完春节的时候,我要按计划离家,返回工作的城市。离开家的时候,老母亲依依不舍的送我,步履蹒跚。虽然我一次次说不要送了,担心路滑摔到母亲,但母亲还是在一声声说“好”中,送我很远。
我走的心情很沉重,曾几何时,我走的可以那么轻松,那么无牵无挂,那么心安理得。现在想想,真是莫大的罪过。
从前我们是轻松的离开,像雏鹰一样想要飞出父母的天空,奔向自己前途路漫漫的诗情画意,但对于父亲母亲而言则是送走一个魂牵梦萦的巨大牵挂的人。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论语·里仁》
扪心自问,在现在有几人能做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呢?
刚开始上高中时,生活好了一点,自己和家里有了手机,可以随时保持联系。刚离开家,一到周末心里总是很想家,想爸妈,忍不住给爸妈打电话,说说话,聊聊天。
好像是高三吧,有一次打完电话,我说我挂电话了,父亲母亲说:好。然而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挂断电话,(父亲母亲不认识字,年纪又大了,所以不太会挂电话,一般都是我这边给父亲母亲说:我挂电话了,然后父亲母亲放下手机。)就听见父亲把手机放桌上的声音,然后是一小会儿的沉默,然后就听到父亲母亲在电话那边议论:
父亲:听着好像运动又感冒了(我小名叫运动)。
母亲:运动一直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下次要好好嘱咐一下他,让他吃好,穿暖,不要不舍的花钱。
然后是父亲一阵的咳嗽。
从这次电话开始,我一直保持了一个习惯,就是给爸妈打电话结束,说挂电话了的时候,等一会儿时间,再挂电话。
父亲母亲电话之后的议论,或自言自语,一次次让我泪水盈眶,也让我渐渐知道,父亲母亲的不容易,既有担忧,也有期盼。
每一个离开家的孩子,都是父母心中最难割舍的牵挂,一举一动都影响到父母的那颗心。
我在南阳上学,每天父亲母亲听天气预报,就多了一个叫南阳的地方,每次打电话,总会给我说什么什么时候有雨,什么什么时候阴天……多注意身体,也要好好努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和父母的角色互换了一下。小时候我们每时每刻都担心离开父母,长大了,父母总是担心离开他们的我们。
父母害怕我们在外受伤,也期盼我们能够成长。
多想回到从前,不是说回到从前的轻松离开,而是希望回到从前,早点明白这一切,早点开始珍惜和父母相处的日子,再也不要和父母顶撞,再也不要忤逆父母的关心。
父亲去世后,我打电话的时候,就不太敢挂完电话在听一会儿,因为心好痛。
母亲:运动好像嗓子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受寒了……不知道他工作的城市是哪里……他在那个地方咋样啊……能不能吃饱……
好几次母亲就这样一个人,说好久。
父亲母亲,我该如何报答你们这一切的恩情,该用什么回还你们的叮咛和嘱咐。
用自己的身躯和脚步去丈量这世界,父亲母亲没有涉足的土地,未曾看过美好的风景,也许这就是最好的报答。
或许我注定是芸芸众生里平凡的一个人,我却实芸芸众生里最特殊的一个人,我是父母心中挚爱的孩子。
闭上眼,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呼吸里都有父亲母亲的面容,郑重告诉自己:好好活,延续父亲母亲的希望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