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是 参赛编号362
半月前从村里回城，适值“气清景明，万物皆显”的清明时节，草木皆绿，如换新装，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阳光正好，不冷不热。久处闹市，行车在郊区，说不出的惬意。不紧不慢地开着车眼睛却贪婪地四处张望，忽然一大片粉色映入眼睛，路边绿油油的麦田间，两行整齐的桃树精神抖擞的列队站着，车速已不自觉慢下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桃树已退出了视线范围。
于是果断踩刹车，熄火。我推车门而出。返身往回走，走到田间对着一树树桃花驻步。
乡间道路一点也不拥堵。停车时我特意靠了边。一点也不影响道路的通行。即便如此，路过的车辆还是放慢了速度探望。看我愣怔麦田沉思，于是鸣笛、鸣笛而过。也许司机好奇：年年有桃花，桃花春春开，值得下车吗？也许有司机好奇：莫不是犯了神经病吧？对着一树桃花发呆。
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如果今天不是我只身一人开车？我有勇气停车？我能不考虑别人就贸然停车下来驻足吗？我想：放在以前，我怕是不能的。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能。
曾多少次？我们害怕别人的目光。我们不敢做自己。我们害怕不合群。害怕被归为异类。于是尽力的模仿，人云亦云，不敢发出自己的声音。
喜欢春天，却不喜欢春风扬起沙尘。喜欢玫瑰，确讨厌玫瑰花背后的尖刺。可世界上哪有玫瑰不带刺呢？山再高人也得费劲爬上去才能领略山的巍峨。春天再好，没有春风，是等不来气清景明的。
上中学时，要去外地跑校，起早贪黑。家里没有表，看着窗户亮起床。总有那么几天月光如镜，雪亮如昼，将窗户早早照亮。误以为上学时间到了，于是挣扎起床，到了学校校门大锁。瑟瑟冷风、黑暗、害怕中等了一个时辰，学校，方才开门。
于是同伴越走越少，初一成群结伙，初二，三三两两。初三班里同村女生就剩下我独自一人，彷徨、犹豫、害怕。一个村级初中学校，重点高中升学率为0，用老校长的话就是年年剃光头。用村里老百姓的话说：一个姑娘家能学下啥名头？
前进的每一步都是困难重重，后退的每一步都天高地阔。打个小工、当个保姆好歹能挣个换季的衣服钱。不用再穿姊姊姐姐淘汰下的旧衣服。这对于正值花季的爱美少女，该是有多大的诱惑力呀。
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再犹豫都没有退步，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家里女孩多，亲戚都怨母亲供我们上学，而不让出去打工。母亲总是：她们想上就上，将来我也不落埋怨，上学是她们自己的事，我只是在尽义务。
我也知道：但凡我有一点想退学的念头。母亲肯定是不会强迫我去学校。但我还知道：我不想下地干农活，因为抡不动大锄。我不想这么小一天三顿围着锅台转，抱着孩子骂丈夫……
我不知道上学后能干什么？但我知道此时出了校门后我什么也干不了。我摸着石头过河，既然满分是100分，考了90分我就得继续努力，这就是我的目标。实实在在一点也不渺茫。
为了这100分，我穿旧衣旧裤，低头躲过热闹的人群，一头扎进书本里，直至考进大学。
直到现在，我都佩服自己中学六年的学习劲头：只为高分，只为上大学，心无旁骛。
工作后反倒成了无头的苍蝇，安稳、悠闲的工作，倒空出了许多无聊的时间，耳朵里拥挤了许多无聊的八卦。怀疑人生、怀疑努力，蹉跎了时光，虚度了年华。
面对这一树树的桃花，心里倒坦然了不少：人生难免误歧路，拨开云雾见光明。人生三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吃过这片桃树的果，年年暑天，开车回娘家，桃主路边设摊，我在这儿几次买过鲜美的桃果。于这桃花却是初见。暗自纳闷，年年花开，为何我只见过这一次？
想来想去，以往清明时节，我总是随夫回婆家，想必错过了花期。
我确实飞过，可天下没有留下我的痕迹。那我们还要不要再飞？为这个问题，我确实苦恼过好长时间。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清朝诗人袁枚的《苔》，让我们看到了曾经弱小，却不停奋斗的自己。
现在我告诉你：要飞，使劲努力的高飞。生命只有一次，每个人都是限量版。唯有放大生命的价值，隐蔽而平凡的默默成长，即便没有阳光眷顾，只要怀抱年少的理想、持续发力、心系一处，不时即可静待花开时的自信与从容，方可拥有专属自我的独特经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