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一放假,就想回乡居住。哪怕只能住一晚,我也回得义无反顾。

执念里有对童年岁月的眷恋,有对乡情乡音的怀念,有对未竟梦想的实现。

最重要的是,忙碌奔波大半年,我想暂停一下,让自己的心静一静,把一切悲欢放空。然后,重整旗鼓,轻装上阵,再次出发。

能让我真正沉静和彻底放松的地方,除了老家,再无其他。

起了个大早,赶第一班车。回到村东口,才九点半。

村里真安静啊,没有一丝燥热,空气里全是清爽的味道,走在乡间熟悉的小路上,感觉一切是那么朴素自然又美轮美奂。

从小到大登了无数次的清凉山,在远处温柔地望着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大山的依恋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看到了通往小学的那条路,每次回来我都要走一走。

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但每次只要踏上这条路,就会想起那年那月还是孩童的年纪。

那时的我们没有玩具,没有手机,没有动画片,每日就那样疯跑着,爬一个小山坡,捉一只小蜻蜓,你追我赶,什么都是好的。

路旁那棵很粗的老槐树,黑黝黝的,我记得它在春天,开出满树芬芳的小黄花。

我还记得槐花落满地,有骑自行车的人三三两两。

那时自行车都是奢侈品,满街的安静。

有牛车吱吱呀呀地穿过,落下几粒牛粪,分外生动。


我家在村子西头,一路走过去,有老人坐在墙根下乘凉,街上空旷得清冽又迷人。

经过一个个爬满丝瓜藤和葡萄藤的小院门口,不时有熟悉的大娘婶婶们热情地和我打招呼:“闺女,来了?放假了吧?”

来了?不应该是“回来了”吗?

我反复咀嚼这两个词。

对故乡来说,我终归不是个归人,而只是过客了吗?


我想,如果有过去,老家便是我唯一的过去。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长大的地方,是我小时候希望飞出去,而长大后却时不时想要回来看一看的地方。

假如真有月光宝盒,我真愿意时光倒退三十年。

那么,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在小村里,过着冬天是冬天、夏天是夏天的生活。

在蝉鸣的午后,在日落的黄昏,我和小伙伴在田野里追着那一只满天飞的花蝴蝶。

电影《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每个作家都在诉说着乡村与城市,过去与现在,来处与归途。

电影的最后,余华说,家乡海边的海水是黄色的,但是课本里都说大海是蓝色的,所以有一次他就想往大海深处游,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曾想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但如今看过海水变蓝,我们终于明白:海水是黄色的那段时光,才是一生中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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