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滨海市的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林夏站在报社十五层落地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匿名邮箱的新提示像根细针扎进神经。三天前那个暴雨夜收到的邮件，此刻仍在云端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林夏，来我办公室。" 主编老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烟灰缸里的半截雪茄还在冒着青烟。他指了指电脑屏幕，住建局的声明正挂在官网头条："黄金地块审批程序合规，不存在任何违规操作。"
林夏将平板电脑推过去，交易记录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上周三，赵志伟把库里南以 380 万转给周航。" 二手车平台的报价单在屏幕上跳动，"同款车源最新报价 1280 万。"
老张的手指在烟灰缸沿敲出急促的节奏："周航......"
"周明远局长的侄子。" 林夏调出社交媒体页面，年轻男人的笑脸在朋友圈定格，配文 "人生第一辆玩具" 的九宫格里，豪车在阳光下泛着虚伪的光泽。
电话铃声突然炸响。林夏抓起听筒的瞬间，电流杂音里传来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琥珀计划，黄金地块地下三层 B208。"
深夜十点的滨海豪庭车库像座迷宫。林夏贴着消防栓的阴影挪动，微型摄像机的红点在黑暗中闪烁。电梯门开合的瞬间，周航的笑声混着潮牌香水味扑面而来。
"赵叔说那幅画已经送到香港了？" 年轻人将车钥匙抛接在掌心，改装轮毂折射的冷光扫过金丝眼镜男的镜片。
"月底的专场拍卖会，成交价会做到八位数。" 金丝眼镜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翡翠扳指，"航少记得提醒周局，新收的那幅唐伯虎真迹该出手了。"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机备忘录的录音键正在工作，突然亮起的手电光束让她踉跄着撞进安全通道。黑暗中她摸到潮湿的墙缝，心跳声盖过了远处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云墨斋的晨雾里飘着松烟墨的气息。老掌柜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那幅画...... 是赝品......" 话音未落，玻璃碎裂声和重物坠地声同时响起。林夏在混乱中抓住一幅卷轴，落款处 "周明远" 三个字在晨光中异常刺眼。
警局技术科的 LED 屏闪烁着数据流。陈默将激光笔指向资金流向图：" 库里南被转卖给香港永盛贸易，资金最终进入加勒比海空壳账户。"红色光点在地图上跳动，" 这个账户最近三个月接收了 17 笔艺术品拍卖款项。"
林夏展开手机里的字画照片："周明远的仿作。"AI 鉴画系统的比对结果在屏幕上显现，92% 的笔触相似度像把锋利的刀。
赵志伟的私人晚宴设在云端旋转餐厅。林夏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穿过水晶灯的碎片光影，听见商人们压低的交谈："文旅项目招标书刚公示，赵总已经在安排庆功宴了。"
"周局最近频繁出入拍卖行。" 另一个声音裹着冰块撞击玻璃杯的脆响，"听说纪委在查什么琥珀计划......"
聚光灯突然打在舞台中央。赵志伟举起酒杯时，林夏看清了他袖口的翡翠扳指 —— 和周明远办公室合影里的一模一样。
仓库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霉味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夏的手机电筒扫过堆积如山的卷轴。最上面那幅《溪山行旅图》的题款，赫然是周明远的字迹。
"林记者对艺术收藏感兴趣？" 赵志伟的冷笑在黑暗中响起。林夏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落了展架上的瓷瓶。碎片飞溅的瞬间，她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在消防通道里回荡。手机突然震动，陈默的短信简短而致命：周明远在机场被捕，随身携带元代古画。
海关通道的晨光带着咸腥的海味。林夏看着周明远被押解出来，他西装内袋露出的画轴正在滴血。审讯室的灯光下，老局长的供词像条吐信的毒蛇：
"黄金地块审批通过后，赵志伟会把 15% 的利润通过拍卖行洗白...... 那些无名画家都是虚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