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琴师》:坠向光之来处

文 / 娜娜

编 / 奶瓶

如果讲述一个身体有功能缺陷的人获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功的故事,惯常的方式是将焦点对准他克服重重困难的过程,讲述一个励志故事。但《盲琴师》不是。虽然让我感到遗憾的是国内大多将其宣传为一部天才对抗命运不公的电影,但我认为它讲述的并不是天才的成才之路,而是萦绕一生的孤独与恐惧。

《盲琴师》公映版海报

孤独的天才

影片由波兰“殿堂级”导演马切伊·佩普日察与“国宝级”演员大卫·奥格尼克继《生命如此美好》后再度合作,将波兰盲人钢琴家米耶特的故事搬上银幕。影片独特地将视角对准一个盲人钢琴家的内心世界,没有刻意地卖惨煽情,而是进行了很多浪漫化的处理,突出了很多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连他的死亡都举重若轻地带过。仿佛米耶特是为音乐而生的天才,他崭露头角就获得巨大成功,发掘他的伯乐自愧才能不及他,曾经的对手为他折服,甚至大洋彼岸的启蒙偶像也肯定他的才能。然而,他获得的成功越多,却反而越悲伤、越丧、越颓废直至最终死亡。

饰演盲琴师米耶特的大卫·奥格尼克在国内人气不俗

大卫在《生命如此美好》里就曾成功塑造了一位残障人士的形象,展现了他对于角色的精准把控能力。本片中他再次将一个长期处于昏暗世界,身形瘦弱有些佝偻,动作有些僵硬的形象塑造得真实可信。初次崭露头角时的局促胆怯,沉浸在音乐中的投入癫狂,光环下的自我膨胀,万籁俱寂时的孤独,面对亲密关系时的色厉内荏,旁人怪异行为背后的虚弱。都呈现得非常有层次。

影片将叙事的时间线打碎,通过各种倒叙、插叙、闪回的方式将米耶特人生中的重要节点进行串联,那些倒序、插叙、闪回的片段不仅在叙事上更加丰富,更是直观地展现了在米耶特人生节点上萦绕在他记忆中不断闪现的童年阴影。另外每当米耶特对环境产生紧张与不安时,使用极为出色的混音和音效剪辑捕捉环境声,如人群悉悉簌簌的低语、摆弄物品的声音等来展示他因为眼盲而敏锐的听觉及高压异化下产生的幻觉。这些电影表达方式将观众带入米耶特的视角,使他的内心世界更有感染力。

盲人对周边事物的敏感,为影片提供了独特的视角


关上的心门

门的背面,阴影之中

影片中“门”的意象贯穿始终。当他每次感到孤独或身边亲密的人离开自己时,童年母亲离去时那残留光影下关上门的记忆便不断重现。母亲离开时关闭的那扇门总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现。母亲可以说是米耶特生命中的光,在他即将失明时教他用音调来标记颜色,希望他留住记忆中最后一点色彩,在父亲希望杀死他来为家庭减负时,母亲救起他送往了盲童修道院,这一看似抛弃的行为在我看来却是这一农妇对儿子唯一能做的保护。

直到母亲的离开,米耶特才真正失去了光明

整部影片中米耶特一生的困顿都可以看作恋母情结下对母亲的寻找。被母亲抛弃的焦虑始终萦绕在米耶特的生命中,从此以后他不断地找寻一个又一个“母亲”,却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离别,喧闹之后只能自己独坐一角,追求爱情而不得,无人分享心情的孤独,都让他一次次体验如同当年被母亲送往修道院关上门的被抛弃感。虽然现实中别人多次向他关闭的是不同的“门”,但他看到的都是母亲的那一扇。只有面对爱惜自己几乎无限包容自己的伯乐,他是放纵的,最终使其忍无可忍离开了他,这是他主动完成的一次抛弃,在经历过多次抛弃之后,他以这样主动诱使对方抛弃自己的方式获得一点自尊。

比起爱情,米耶特更像是在追寻遗失的母爱

轻盈的死亡

从结局上看,米耶特的故事仿佛是一个悲剧,他29岁时从阳台上一跃而下的动机成了谜,而他本人在波兰音乐史上并没有留下深刻的痕迹。但电影却赋予了这位钢琴家蓬勃的生命力,他将音乐看作自己认识世界和表达情绪的媒介,所以虽被恩师认为具备成为现代肖邦的才能,却执意挣脱古典音乐的框架,拥抱不登大雅之堂的爵士乐,在狂放随性的音乐中尽情释放内心的情感。影片也将“窗户”设置为米耶特情绪的另一个出口,不论是快乐还是烦闷时,只要登上窗台,将身子悬空在窗外,那种濒死体验让他感受到真实的自由。于是最终他融化在了窗外的蓝天中,但内心却是喜悦的。


悬于窗边的自由

电影以米耶特参加母亲葬礼作为开篇,以与父亲和解作为其人生终局的预告。父亲问他如果没有失明本该作为长子继承家中农场,遗憾么。一时我不确定父亲是想表达没有继承农场遗憾还是继承了农场遗憾。但比起成为一个天才钢琴家,我想米耶特更愿意成为继承家中农场的长子,坐在门口吐果核。

END

更多精彩 尽在迷影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