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肇始,那天工作很多,密度惊人,上午在一个城市有座谈会,下午在另一个城市开会,还订购了些家具。
到五点钟,行事历又提醒我晚上还有个活动,没法推辞。
打电话向儿子求助:“儿子,照顾下小妹们,我要晚些回去。”那些日子,孩子的大伯在家里客居。我想大伯不方便看顾两个小侄女的时候,哥哥在,其实还好的。结果电话中儿子“唉”了好大一声,唉得我心都缩成一团。
他说:“晚上怎么办?谁来看小妹们?我作业多,这样会写不了作业的。”
“克服下,伯伯不是还在家吗?妈妈是实在没办法才求助,你怎么能直接就拒绝,而且在明知妈妈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情况下?”我不禁抬高了声调。
我回家的时候,已近十一点,伯伯在给女儿们讲故事。儿子惭愧地跑出来接受我的情绪。
这时候我已经没有情绪了。
我抱他一下说:“儿子,假如你不得不帮助人,请尽力。尽力也包括,用好的态度让不得不求助的人安心,这比帮助还重要。如果你实在不能帮助,也请用好的态度、客观的事实来婉拒,拒绝已经太沉重,如何拒绝,是修养。”
他说:“好的,妈妈,我错了,我知道了。”
次日,我开车从校队训练接他回来。路上,他对我说:“妈妈,我的很多同学,都很不喜欢他们的家长,他们说:哦,我讨厌我的家长,我想要离开这个家!”
“你呢?”
“我从来不觉得你们是家长,你们是爸爸妈妈。我跟他们讲,我很同情他们,但我很喜欢我爸爸妈妈。”
我不禁问他:“那你昨天为什么叹气?”他眼中的真诚瞬间变得复杂。
“妈妈,你想想,没有无缘无故的叹气啊,叹气一定是有传承的,一定是你曾经为了什么事情对我叹过气,然后当我有了类似你当时心境的时候,叹气就成为了我的直觉反应。”
他居然滔滔不绝:“妈妈,你想,我长到这么大,每一种思想、行为都是在熏陶下形成的,这气不是我情愿叹的,一定有个来源。”我醒悟过来了,原来他刚才灌完迷魂汤后,来说这个。
“儿子,那么你的意思是,因为过去我在你面前,为了某种不愿意做的事情叹过气,所以,这口叹气就通过你传导回了我自己?”
“大概是这个意思。”他嬉皮笑脸地说,“我觉得做父母真的很麻烦,最好无为,否则一举一动都会被不自觉地模仿。但是,完全无为,也可能使得孩子变得特别无为,特别懒惰。所以做父母真的很挑战。”
“哦,那么谢——谢——你——”我挖苦地发这三个字的音,“没想到,不知何时,我叹的一口气,竟能够让我的孙辈们受益,使得他们未来的爸爸居然在十六岁就在思考如何做有分寸的父母。”
“嘿嘿,这就是养育界的蝴蝶效应。”他恬不知耻地说。
我太雄辩,他这小子,居然也这样。叫我如何不爱他。
太阳妈妈持续照耀的每一个孩子,都会慢慢地成为一个有光和热的恒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