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小红的一句话,竟让我对卷煎思念到几近断肠。
"我采了许多地菜,下午我们一起包卷煎好么?"当然好,只是我一点空闲也没有。
但那种关于初春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怎样的菜肴啊?应该是妈妈用和煦的阳光配色,初融的春水调和,再加上粉嫩的花朵与啁啾的小鸟,配上一缕缕牧童的笛音,妙手天成的吧。
卷煎是我们家乡的小菜,官名或许叫春卷,也许叫春饼,但那都不同于我们的卷煎。我问遍度娘,竟然不见其芳踪。只好默默拼凑记忆里关于卷煎的画面了:
小时候毎年正月十五前后,奶奶就开始包卷煎了。先从地里摘下色若翡翠,嫩若春水的青菜叶,洗净后一半切成碎末,一半留作卷煎皮;再取来雪白的豆腐,香脆的花生,一一剁成碎末,有讲究的人家还会添上香菇。紧接着,该轮到把这些材料放进铁锅中炒制了。这时候我最常做也喜欢做的是烧火。被烟熏火燎的厨房已经辨别不出它的底色了,泥制的灶台上架着铁锅,灶膛里红红的火光温暖着我的身体,映照着我红扑扑的脸蛋,柴火不时在灶膛里演奏着交响曲,铁锅里的卷煎料也喜滋地开始散发出鲜香,奶奶站在灶台前,不时的翻炒一下作料,雾气笼罩了她的全身⋯⋯天堂是什么?在那个年代,我觉得身体与心灵都暖暖的,就是天堂。天堂就是此刻我们正在全心全意的包制卷煎⋯⋯
终于,料熟了,碧玉般的菜碎里镶嵌着雪白的豆腐丁,焦黄的花生米,远远看去,恰如春日里新草初生碎花遍地的田野;又似夏日里璀璨群星的夜空。奶奶端坐在小凳上,一手托着摊开的菜叶,一手拿起汤匙挖出一勺香而多汁的卷煎料,放置在菜叶正中间,卷起,压制成型,一个好看的三角形卷煎就制好了。奶奶做的卷煎小巧玲珑,一层一层的排在大白盘子里,宛如翡翠宝塔。我也来帮忙,哥哥弟弟此刻也围到了厨房。其实我并不是制卷煎,而是借此良机将一勺一勺的卷煎料送入口腹……卷煎的清淡鲜美在吃腻了鱼肉的正月里竟是如此的恰到好处!
长大后,浪迹天涯,他乡的小吃自然是尝了不少。南疆的春饼,春卷,北国的驴肉火烧,炒肝儿,豆汁儿……各种新奇的食物开阔了我的眼界,家乡的卷煎也渐行渐远。但每当春风拂面,杏花初开时,我总惦念着家乡的那一碗卷煎。后来也尝试着制作了一些,却怎么也尝不出少年时的味道。
或许,那种味道就叫乡愁?奶奶已于去年作古,能够给我以最甘甜最幸福的口味终于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