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晚成
关于明智光秀的身世,亦如织田信长的死因一样,扑朔迷离。
中国的史官制度大约可以追溯到夏商时期,分为记录者和编撰者两类;但日本直到距今400年前,也就是公元17世纪的江户时代才开始有系统性的编写历史,在此之前都是将军大名们自己写自己,其真实可信度堪比演义小说,大多数历史事件都需要通过当时的人物往来信件等文物进行佐证与推敲。而像明智光秀这种有着“下克上,臣弑君”经历而后又迅速被淹没在历史洪流中的失败者,写他的人自然是什么锅都往他头上扣,关于他的史料不仅少,而且也是有失公允的。
依据《明智军记》的记载,明智光秀于公元1528年出生,明智家是美浓国豪族土歧家的分支,1556年,明智家卷入了美浓国大名斋藤道三、斋藤义龙父子的内乱,由于支持了战败的斋藤道三而被斋藤义龙攻克主城,明智家一夜之间失去了在美浓国的一切,自此明智光秀一直过着四处流浪逃亡的生活。直到1568年,时年40岁的明智光秀才算是第一次登上了历史舞台,40岁对于日本战国时代的武士而言已经相当长寿了,然而属于明智光秀的武士生涯才刚刚开始。
这一年,在明智光秀与细川藤孝等人的努力下,织田信长与足利义昭在岐阜城进行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会面,信长答应了这位流浪将军的诉求,起兵“护送”大将军上洛回京都,同时,明智光秀也终于找到了让自己施展拳脚的机会,被信长所赏识而成为其家臣。在之后的上洛途中跟随信长攻克了近江国的观音寺城,完成了自己作为信长家臣的初战。
织田信长只用了短短两个月时间便完成了上洛壮举。随后明智光秀代表足利义昭与代表天皇的朝廷公家代表们进行了谈判,谈判进行得很顺利,足利义昭成为了室町幕府第十五位大将军,而明智光秀也被织田信长任命为京都奉行,也就是织田信长在京都的形象代言人。
在那个时代,明智光秀应该是一位极具个人魅力的人,能同时得到足利义昭和织田信长的赏识与认可,这绝不是仅仅因为口才好亦或是长得帅就可做到的。
比叡山的杀戮
公元1571年9月,织田信长开始展开对近江国琵琶湖沿岸“一向一揆”反对势力的扫荡,这种鲸鱼吃虾米只会赢不会输的建功机会,织田信长只安排了柴田胜家、丹羽长秀、佐间久信盛、中川重政四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军参与,但是当战斗打到了琵琶湖西岸的时候,明智光秀的军队受到了信长的召唤,得到的命令是“进攻比叡山延历寺,杀光所有门徒”。
只做了三年织田家臣的明智光秀和比叡山上的和尚们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恩怨可言,但聪明的明智光秀却又深深的意识到这不过是主君对于自己忠诚的一次考核,这三年间明智光秀一直代表着织田信长与天皇公家们同朝共事,难免有亲近之嫌,而比叡山的山门座主正是当今天皇的亲弟弟觉恕法亲王。
明智光秀利用自己在近江国的人望,要求当地土豪们出粮出船,为进攻比叡山提前准备好了大量物资。9月12日清晨,进攻比叡山的战斗打响,大量僧兵以及无辜的民众惨遭屠杀,这场杀戮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明智光秀的军队“荣登”了这场杀人游戏的榜首,战后织田信长将比叡山的庄园一分为五,赏赐给“立功”的五位将军,明智光秀得到份额最大,不仅如此,信长更是将近江国志贺郡赐予光秀,光秀也获准在坂本建筑城池作为居城,从而一跃成为拥有五万石领地的一方诸侯。
这一次,在维护大义与保全自我之间,明智光秀选择了后者,而且同主君织田信长在思想上达到了高度的统一,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正因为这样的态度,织田信长开始越来越重用眼前这位有能力又“忠诚”的明智光秀了。
从一位极具人格魅力的人化身成“第六日魔王”织田信长手中的杀人利剑,这种能够扭曲人格的心理负担,明智光秀还能够承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