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长青
“撸酒壶”生前做梦也没想到,他死后火化的一把骨灰居然成就了他最后的辉煌----前妻的儿子小骚和后妻的儿子小孬为争着给他安葬,把火化场闹成了戏园子,最后还惊动了场长。
这“撸酒壶”原名鹿罚钱,他出生那阵子生产队长罚了他爹几毛钱,他爹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每遇酒席他爹总要带着他这个“小末嘎”去坐席,渐渐被习成了酒瘾,庄亲庄邻看他隔三差五提个酒壶去村东头的小店里赊酒,就送他一个雅号“撸酒壶”。
上不成学的他回家后跟着他当建筑站站长的大舅学瓦工,就靠着手里的一把泥抹让他从“拎泥兜”的帮工干上了砌墙的小工头。工头干久了手里渐渐有两个钱了,生产队长就把他的千金说给了他做了媳妇,不久生下了儿子小骚。
建筑站改制时他大舅年龄大当不了站长,就搓窜乡里把建筑站一万块钱卖给了他,他当然没有那么多的现钱,给了2000千元又打了8000元欠条,建筑站就归他了。
靠给本乡本土的人盖几间瓦房,他渐渐撑不住了门面。就去找在煤矿上当矿长的大姐夫,大姐夫把矿上所有的建筑活儿全给了他,他一下子成了乡里乃至县里的明星企业家,一年到头难得回家一回两回。有一次突然回家了,这让他媳妇着实高兴不得了,而接下来的当头一盆冷水让他媳妇直喊不活了。他在煤矿上有了小媳妇,而且生了儿子,连名字都有了---小孬,他要找他媳妇离婚!
虽然闹腾了好一阵子,但是后来婚还是离掉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顺风顺水的他房子、票子、车子反正什么都有了。“撸酒壶”的雅号也没有人敢喊了,代之以鹿总抑或鹿老板等美称。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日酒后他执意要去工地检查工程质量,没想到一脚踏空,从三楼栽到了楼底,虽然经过北京、上海等大医院的治疗,花去了大几百万,人算是保住了性命,但除了酒量没减,别的都大不如从前了,最让小媳妇和小孬头疼的是行走需要借助轮椅。没过半年他的建筑公司老总虽然还是鹿总,但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鹿小孬了,他也被车子送回到村子里丢给原配和小骚。
虽然勉强收留了他,但靠几亩地是无法治大病的。为此小骚也想借此去找小孬弄几个钱回来,可是每次去都吃闭门羹,小骚本来就一肚子不情愿,索性也就大撒把不问事了。“撸酒壶”最后在伤痛得不到医治、酒瘾得不到满足的痛苦里,一命归西了。
遗体火化那天,小骚在族人的陪衬下,手拿排号等待炉工叫号。这时门外停下一辆车,车里下来一个人,小骚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小孬。
小孬疾步走进来冲着小骚嚷道:“我爸骨灰呢?”
小骚被小孬的喊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后面撅噘嘴:“还在炉子里烧着呢!”
“我要把我爸骨灰带走!”
“凭什么?”小骚听小孬这么一说,回过神来。小骚暗想按老规矩,两口子死后是要葬在一起称为“并骨”,你小子把骨灰带走了,我娘死后找谁并骨去?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一二十年自己与亲戚朋友拉的来往少说也有5万,你把骨灰拿走,我拿什么办丧礼回收礼金啊!
“凭什么!就凭我是他合法妻子生下的儿子!”
“合法?我还是他发妻生的呢,怎么着!你小子现在说是他儿子了,为什么他摔伤你不养他,你却把他扔给了我们?想拿走没门!”小骚这一嚷,族人一拥而上要与小孬理论。
小孬见状连忙闪到一边掏出手机,牛皮哄哄打了一通电话。过了一小会儿,火化场的场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请问哪一位是鹿总啊?”
“我!”
“我是这火化场的负责人!”场长边笑容可掬地搭话,边递上一根烟给小孬。
“场长?……”小孬刚想说,场长附耳打断了他的话:“鹿总请放心,你的意思领导向我指示了!”
场长开始滔滔不绝讲了一番大道理后,深情无限地说:“你们俩一看就知道是孝子,这样的孝子现在那儿还有啊!但是人死了一烧也就是一把灰,按理说你俩都是死者的亲儿子,这把灰给谁都是一样……”说道这儿场长狡黠地顿了顿,扫了一眼场面,看到小骚和小孬似乎都要发急,他紧接着说:“俗话说入土为安,把你们父亲安葬入土了才是你兄弟俩的一片孝心,但是考虑你们俩的实际情况和要求,给谁全拿走都不合适,我看就一人一半吧!”
现场一下没有了声音,场长一看这阵式接着说:“就这么定了,后边炉工那谁给包两包递出来!我去给你们安排两个骨灰盒啊!等着。”场长转身出去了。
小骚在心里琢磨:既然有骨灰就能举办葬礼,出礼的人不会因为骨灰少了一半就少出一半礼金的,看刚才那小子与场长咬耳子,别回争下去一半也保不住。别的什么,他没怎么多想。至于小孬心里怎么的想的,天知道!反正表情都似有收获的满足,随后的几声哭号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这里是火化场。
最有收获的当属场长了,他不仅多卖了一个骨灰盒,更重要的是他出色地完成了一次大领导直接交给他的任务,平时可都是分管他的头儿二传的。